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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膝行幾步,悽慘道:「皇上,皇上,此事臣也是才知曉啊,臣一知曉就立刻入宮來報,臣怎麼敢存心害皇上,要說楊家,他們和熊家才是合謀起來大不敬,等著看您的笑話!」

  朱元璋把臉都氣紫了,兩眼冒火:「閉嘴!」

  張來釋抬頭愣愣看著他。

  「來人,把他架出去!把他拉到菜市,不,把他亂刀砍死!」

  「皇上,皇上!」張來釋朝朱元璋撲去,抱住他的腿哭喊,「臣真的不知情啊皇上!」

  「滾開!」

  朱元璋飛起一腳,幾乎把張來釋踹到殿外,他撞在門上,軟軟滑了下去,差點砸到聞訊而來的金瓜侍衛。

  兩個金瓜侍衛極為熟練的把張來釋從地上拔起來,一個拿布塞住他的嘴,一個用繩捆住他的手腳,麻利拖了出去,待宰的豬還能發出幾聲慘叫,而張來釋卻是不行了。

  「黃禧!」

  朱元璋在桌前轉了幾圈,衝心的怒火怎麼也下不去,抬腿踢翻了桌子,看見滾落地上的書本和筆,還有那把沾污的墨,心裡更加煩躁,大吼一聲,命令黃禧進來。

  聽到朱元璋喊話,殿外的人皆是一抖,聽清楚叫誰,又放鬆下來,用祝福勇士的目光看著黃禧進去,仿佛他將要以身飼魔,就此犧牲。

  黃禧暗暗叫苦:「主子,您吩咐。」

  「把地上這些收拾了。」朱元璋在椅上坐下,胸前快速起伏,顯然是氣狠了,還沒緩過勁來,「傳旨,咱不娶熊氏了,去,把咱給的聘禮都要回來,一件也不許少。」

  黃禧一愣。

  「看什麼看,你親自去傳,叫別人收拾這裡。」朱元璋道,「他媽的,先把東西拿回來再說,休想占咱的便宜。」

  「是。」黃禧聽話出去了,走到殿外台階時,看著跪在那裡的楊高孟,心裡猶豫片刻,側身輕輕道,「進去幫主子把地給收拾了。」

  楊高孟猛然抬頭望著黃禧,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黃禧沒再看他,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望著黃禧遠去的背影,激動的淚水在楊高孟眼裡醞釀,他立刻起身,因為跪得太久,眼前一黑,險些栽倒,還好被旁邊的韓百戶扶了一下。

  楊高孟顧不上道謝,拼命捶打了幾下大腿,跌跌撞撞朝武英殿裡走去,先是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而後才開始撿拾地上的碎瓷片。

  朱元璋還在生氣,沒注意進來的是誰——事實上,他也不認識楊高孟,即使見過幾面,也從來沒把他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楊高孟找了盆水來,把布沾濕了,擦拭地上由張來釋留下的血跡。

  那灘血跡紅得發黑,楊高孟細心擦著,不敢留下一滴。

  外面零星飄起了小雪花,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別多。

  幾個白點落在韓百戶的鼻尖上,很快化成水珠,順著嘴角流向下方,顯出面龐剛毅的輪廓。

  他是練武的人,身體硬朗,和楊高孟不同,跪了這麼久,並無半點不適,反而精神奕奕,一直緊張地想著等會兒面聖該怎麼說話才算得體。

  這件事在他看來,沒有當初和袁凱在杭州見過的蹊蹺,但重就重在和皇上有直接的瓜葛,難就難在怎麼做都是錯,軍需大案一時半會想不明白沒事,熊家怎麼回事,想不明白可容易掉腦袋。

  想著想著,他突然感到一隻溫熱的手搭在了肩頭。

  回頭一看,韓百戶第一眼看到的是衣擺龍紋,立馬換了個方向跪著,磕了一個頭:「臣叩見太子殿下。」

  朱標溫和地看著他:「裡面怎麼樣了?」

  「回殿下,張來釋已被金瓜侍衛拖了出去,臣不知是什麼罪名。黃公公奉旨意走了,去了哪裡,臣也不知。」

  「嗯。」朱標道,「不要再這裡跪著了,找個屋檐等著吧。」

  「是。」韓百戶起身,「殿下,陛下……」

  「我知道,正生氣呢。」朱標不笑了,表現出憂慮的樣子,「這次的事鬧得大,一會兒萬一叫你回話,仔細一些。」

  「是。」韓百戶退下了。

  朱標把披風解給身後的魏忠德,自己進了殿。

  進殿後,他先是看到了楊高孟,沒說什麼,轉而朝朱元璋走去:「爹,你把張來釋……」

  「亂刀砍死。」朱元璋道,「給熊家的聘禮咱也叫黃禧去拿了。」

  「楊高孟,你先出去。」朱標道。

  朱元璋這才打量了楊高孟一眼,眼裡帶了點新奇。

  楊高孟沒說什麼,立刻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殿裡就只剩下朱標和朱元璋兩人,朱標在椅上坐下,說道:「爹,差不多就別演了。」

  朱元璋這才露出笑容,臉上一直緊繃的肌肉鬆下來,喝了口茶水潤嗓子:「你怎麼知道咱在演?」

  「錦衣衛的奏報,我昨晚就收到了,武英殿怎麼可能沒有?」朱標道,「不過事情到這一步也很清楚了,爹,等會兒輕打就好了。」

  「他們這時候才查出東西來,還是張來釋故意露的,也配輕打?」

  「結親之事,向來只有男女雙方知道,錦衣衛又不是神仙,怎麼能搞那麼清楚?他們好歹先張來釋一步。」朱標勸道,「意思一下罷。」

  「意思一下。」朱元璋哼了一聲,「對,無非是咱被氣吐了血,生悶氣,沒事,咱的太子仁慈,咱幫你擔著惡名,只要你是那個好人,咱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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