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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明明忘記了那些過往的他,此刻卻說他喜歡她。

  阿箬不知寒熄在做什麼,他額心處有淺淺的金光流動,且他整個人也是離地一寸漂浮著的,阿箬的擔心他的身體,更擔心這顆在她身體裡跳躍的心。

  終於寒熄睜開了眼,他眼尾微微發紅,眉心輕蹙。

  阿箬與他對上了目光,寒熄抿嘴揚起一笑,阿箬卻笑不出來,她的眼神里有擔憂,寒熄看得到。

  他雙足落地,朝阿箬走去,迎著東方升起的太陽,正好能看見大路通往盡頭城池,一片蒼涼灰暗中,也點了幾抹黃綠之色。

  「別擔心,阿箬。」寒熄道。

  阿箬咬著下唇,也不會因為他說別擔心,就真的不擔心他。

  前往城池的一路很安靜,這三個人中分明何時雨與阿箬才是更熟悉的那個,卻在一步步走動的過程中,變成了阿箬伴在了寒熄身邊。

  寒熄對此頗為受用,他時不時朝阿箬看去,又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墨綠的袖擺中偶爾隨走動露出她一截手指出來。寒熄的指腹摩挲,指尖泛出些許癢意,瞥了幾次,想牽,又不知該以什麼立場去牽,也不知要如何自然地開口。

  想要找回那段失去的記憶之心,更加迫切了。

  南方的城都不算大,這處便是饑荒災年裡也沒有被摧毀得太過嚴重,世間復甦後,樹木生根發芽,重新煥發,不過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已經給附近的城池都添上了幾抹鮮艷的色彩。

  清明時節的天偶爾落雨,蒼青色霧蒙蒙的,薄雨落在人的身上短時間不會打濕衣衫,可隨著風吹上臉頰也還是冰冷的。

  阿箬跟在寒熄身邊,吹不到那些冷風,也淋不到薄雨,只是走在前面的何時雨顯得孤單了許多。

  她抿嘴,朝何時雨靠近幾步,待走到他身邊了,才比了個結印捏一道結界屏障來為他遮風擋雨。

  何時雨有些震驚,但再震驚也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消化了大半了。

  他自詡從未離開過阿箬身邊,伴隨阿箬長大,卻不知阿箬何時認得一個神秘的會法術的男子,更不知阿箬自己又何時會這些控靈的玄術的。

  何時雨抬頭看了一眼被雨水滑過琉璃罩外結界上的水痕,又將視線落向身側的阿箬,忽而覺得他與阿箬離得有些遠了,這種遠的感覺,從他們小時候就有體現。

  何時雨與何桑,終歸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阿箬究竟遇見過什麼?經歷過什麼?何時雨想知道,可無從開口,他們就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胡亂拼湊了十幾年。

  何時雨心裡很沉悶,阿箬看得出來他心緒不佳,所以這一路上也沒說話,只是他怕她走丟了,偶爾回頭看一眼,確定她還在,再埋頭往前走。

  阿箬慢慢抬起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阿哥在想什麼?」

  「你會跟他走嗎?」何時雨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心中疑惑:「我從未見過他,但我也從未見過你看他的那種眼神。阿妹,你別騙我……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

  阿箬沉默了許久,她想不論是任何時刻,只要寒熄朝她伸手,她都一定會毫無顧忌地奔向對方。只是這樣的回答未免太傷何時雨的心了。

  那恍如夢境的一世里,她與何時雨早早分別,不似如今這般只有彼此作為生命中的依託,阿箬可以一個人度過一生,卻捨不得叫何時雨孤零零的。

  他們相伴了兩世童年,在阿箬的眼裡,何時雨就是她的親阿哥,她的懷裡還揣著他送的月亮結,她也不會在他一個人的時候丟下他。

  「你想趕我走啊?」阿箬問。

  何時雨立刻反駁:「自然不是!」

  「那你就等著吧,等到你何時找媳婦兒了,有個人陪在你身邊了,再想把我趕走的事兒。」阿箬說完這話,何時雨卻鬆了口氣。

  兩人的談話並未刻意避開寒熄,他離二人幾步遠,沒湊近,沒打擾,只是阿箬說每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心裡有酸澀,又有一股莫名的充足感,像是被溫熱的醋灌滿了胸腔。

  他希望阿箬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又不希望她失去了自己的世界,就好像她曾有過失去了活著的目標與意義,只圍著他而生存的時刻。

  酸澀於欲、望的占有,充足於她擁有了自我。

  矛盾,又不衝突。

  寒熄抬手揉了揉心口的位置,那裡沒有心臟跳動,卻有阿箬的一息,是不論他身死魂滅幾次,都會伴隨著他的氣息。

  又走了一個黑夜,他們終於在黎明前到達了一座小鎮,臨近城池,小鎮外圍緊挨著城牆邊緣,附近有山有水,的確是個鐘靈毓秀之地。

  小鎮裡的屋子比城裡的要便宜許多,何時雨與官府人員交談時提到自己是個大夫,那便就更好說話了。亂世中大夫最為搶手,即便如今眼見天下逐漸有太平之勢,可醫師卻是城鎮中不可或缺的要職。

  何時雨與官員交涉不過一刻鐘便拿了房屋鑰匙回來,他選的地方在小鎮偏外,與城池離得不近,獨獨分於一條小道,小道兩側杉樹發芽,再往後山走才能看見那小屋。

  何時雨選此地址想的較多,他對阿箬道:「我知你不喜與人打交道,便沒選鎮街中的屋子,且這屋子便宜,若醫館能成,大約三年便能徹底贖買過來。我們的草藥多為上山採摘,這裡就在山下,上山下山也方便,我還怕有人會偷我們的草藥,所以選偏一點兒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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