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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念正在chuáng上輾轉之時,忽然聽到外頭傳來輕輕叩門聲,下去開門,見宋氏站在門外,一臉的激動,湊了過來低聲道:“大奶奶,三奶奶那邊出事了!有個婆子說,蟲哥兒沒了的那天,她遠遠似乎瞅見過三奶奶牽了他往少人的後園方向去,當時也沒多想,恰巧當天,三奶奶那個rǔ母張婆子又出府,說是去看望她嫁在外頭的女兒,搬了三奶奶賞的大箱小箱物件上了馬車出去。當時府里正辦喪事,也沒誰多留意。那婆子如今卻越想越不對勁,方才便跑到太太跟前捅出了這事。你也曉得,太太如今正急紅了眼,立馬便去三奶奶那裡質問,此刻正鬧得凶呢……”

  嘉木院與初音住的那個院落並不遠,宋氏說話的當兒,初念便隱隱聽到有尖銳的尖叫聲從那個方向傳來,也辨不清是廖氏還是初音所發。稍一猶豫,便見青鶯急匆匆過來,神色驚惶地道:“嫂子,我娘要和三嫂拼命。我爹還沒回。我拉不開她們,你快去看看。”

  初念忙叫宋氏去喚董二太太過來,自己換了衣服,與青鶯便趕了過去。

  徐邦瑞與蟲哥兒失蹤,徐家早報了順天府,不止官府在找,徐若麟於百忙間也派人四下在搜尋秋蓼,先後也找到過幾個可疑女子,卻都不是秋蓼。想是她蓄謀已久,也jīng心準備了多年,此時便如同泥牛入海,半點消息也無。

  這段時日,廖氏接連失去兒子和孫子,急得命都去了半條,不想此時竟從婆子那裡得知這樣的消息,頓時起了疑心,哪裡還忍得住,立時便沖了過去質問。

  徐邦瑞與蟲哥兒先後不見了人,那個大的倒罷了,是眾人眼見他自己跑出去的,蟲哥兒的事兒,卻有些蹊蹺,十有□與內鬼有關,府中下人相互猜測,沸沸揚揚。初音心中有鬼,便借丈夫不見悲痛生病為由,一直躲在屋裡不大出來。不想此刻廖氏怒氣沖沖找了過來,那個告發的婆子又在旁對質,也是做賊心虛,起頭辯解了幾句,漸漸臉漲得通紅,一時便說不出話了。

  廖氏見她這樣子,越看越覺得像,氣得發抖,一張臉如死人般煞白,目露凶光,忽然朝初音沖了過去,一把掐住她脖子,口中罵道:“你這個不得好死的害人jīng!黑了心的婆娘!竟敢對我的蟲哥兒下手……我掐死你……”

  她本因了傷心,病得要死要活,此刻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掐住初音的脖子不放,初音在她手中便如同一隻jī仔,雙手胡亂掙扎,卻絲毫掙脫不開,臉憋得血紅,眼睛上翻,恰才匆匆趕到的董氏和初念見狀,慌忙上前拉扯,好容易才拉開了人。

  “太太……你休要聽人說風便是雨的,和三奶奶無關啊!三奶奶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初音的rǔ母張媽,話還沒說完,便慘叫了一聲,一張臉已經被廖氏的指甲抓破,只聽她厲聲罵道:“她別想活了,你也要跟著去死!來人,把她給我拉下去打死了算了!”

  初音只覺脖子火辣辣地痛,倒在地上咳嗽了半晌,這才緩過一口氣,眼見婆婆臉孔扭曲,如瘋子般地又朝自己撲了過來,一時心膽俱裂,大叫一聲,慌忙奪路往外逃去,一邊逃,一邊嚷道:“那事和我無關!你休想栽到我頭上!我也是有娘家的人,由不得你們徐家人合夥起來欺負我!你再bī我,休怪我把你徐家人的醜事都抖出來讓人評評理!是你自己從前虧心事gān多了,這是報應……”

  “小賤人!你還敢說!”

  廖氏恨不得把初音的ròu咬下來才好,雙眼血紅,追著她罵,一邊追,一邊cao起屋裡夠得到的東西朝她死命丟去,一時乒桌球乓。初音驚恐萬分,慌忙奪路往門外逃去,腳下卻被裙擺一絆,整個人便撲倒在地,回頭見婆婆已經趕了上來,嚇得哭出了聲,廖氏撲了上去,扯著她胡亂廝打,口中嚷個不停:“你還我兒子……還我蟲哥兒……”

  廖氏這個樣子,分明是失去了理智。莫說青鶯和初念看了心驚,連董氏一時都不敢靠近,只大聲叫婆子趕緊去攔。眾多婆子一擁而上,架住了廖氏,廖氏一口氣沒上來,一下又暈厥了過去。董氏讓人把廖氏抬送回房,去請太醫,看一眼還蹲在地上哭泣不停的初音,搖頭嘆了口氣,對著眾人道:“有事等明天再說吧。都先回去歇了。”

  一場鬧劇結束,人漸漸也散了。最後只剩翠翹一人還立在一邊,緩緩到了初音跟前,問道:“三奶奶,蟲哥兒真的是被你給送走的?”初音驚魂未定,抬頭見她面上帶了微笑,雙目卻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笑容里透出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一時被嚇住,一動不動。

  “好。好。我知道了……”

  翠翹喃喃道了句,轉身慢慢去了。

  初音定定望著她背影,後背忽然起了層jī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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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出殯事多,徐耀祖回來時已是深夜。聽說廖氏和三媳婦又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最後還暈厥過去,心中雖有些厭煩,想了下,仍是過去了,在外室遇到珍珠,問了聲。聽說太醫來過了,道並無大恙,讓jīng心休養便可。點了點頭,轉身要走時,裡頭剛醒了過來的廖氏聽見他的話聲,立刻掙扎著起來,徑直咚咚地到了他跟前,白著臉瞪著他,道:“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做給誰看呢?我是不會感激的。我問你,兒子孫子的事怎麼樣了?”

  她與丈夫的關係,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在珍珠面前也沒想遮掩,徑直便這樣開口。珍珠見狀,急忙識趣地自己退了出去。

  要找徐邦瑞和蟲哥兒,秋蓼這個人自然不可能隱瞞。徐耀祖已經從徐若麟那裡知道了這事。這些時日以來,本就被弄得焦頭爛額。此刻見廖氏這樣發問,壓下心中的怒氣,道:“還在找!你就給我省省力氣別再添亂!三媳婦的事,明日我會找她問個清楚!”

  廖氏冷笑道:“我看你是根本就沒想找吧?那樣一個賤婢,能掀得了什麼風làng?反正你有個成器的親兒子了,如今眼見是又要得勢,我的小三兒和蟲哥兒在你眼裡算什麼?沒了你也不會心疼!”

  徐耀祖見她不但絲毫無悔改之意,而且還無理取鬧,心中愈發厭煩起來,罵道:“你這個惡毒潑婦!看看你教出來的兒子什麼樣!倘若不是顧念血親,我還真懶怠管他的生死!那個大的是沒法了,蟲哥兒還小。如今我算想清楚了,找他回來後,容不得再讓你教養!我怕到最後又養出一個紈絝!”說罷轉身,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廖氏盯著他背影離去,怔著不動。沈婆子進來了,見狀慌忙勸她上chuáng再歇著,廖氏搖搖晃晃地坐了下去,喃喃道:“媽媽,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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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耀祖這一個多月來,與以往一樣,仍是居於他自己的那間雲房。怒氣沖沖從廖氏那裡回去後,盤腿打坐了許久,漸漸入定,心境這才平靜了下來。終於長吁一口氣,睜開眼時,愣了一下,看見廖氏不知何時竟過來了,只穿件白色的中衣,燭火之下,正跟個鬼似地悄無聲息地站在跟前盯著自己。想是方才自己過於凝神,這才沒留意而已。

  他並未起身,只是皺了下眉,冷冷道:“你不是暈過去了嗎?不好生歇著,這辰點了,到這裡做什麼?”

  廖氏仍是那樣盯著他,忽然咧嘴一笑,徐耀祖略微心驚,正要呵斥,見她忽然竟雙目流淚。

  “你到底要gān什麼?”

  他愈發不耐煩了。

  廖氏連帕子也不要,只用手擦了下眼淚,點頭道:“徐耀祖,你問我來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只是睡不著!我告訴你,有些話我要是不找你說個清楚,我就算死也不甘心!”

  徐耀祖神qíng漠然。廖氏並未在意,只是繼續道:“徐耀祖,我也出身名門,十七歲的時候被父母做主嫁給了你。嫁你之前,我只知道你因為西南戰事耽誤了婚事,遲遲沒有娶親,所以年紀比我大了許多。我並不在意,反倒以為丈夫年紀大些,能更憐惜我。那時我也一心想著要討你歡心,要當一個賢妻良母。可是新婚之夜起,你就對我冷淡,完全是被bī成親的樣子。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感受?不過半個月後,你就以戰事為由,匆匆又出京去了西南,此後聚少離多,哪怕你回來,不過幾日也就匆匆離去,你的眼裡心裡根本就沒我的位置。我有丈夫,卻見不著你的面,更摸不著你的邊!那時候我還勸自己,因為你忙,所以你顧不了家,更顧不了我。我就這樣等你等到二十多歲,有一天你終於回來了,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來的?”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也變調了。

  “你居然帶了個七歲的男孩回來,說他是你的兒子,讓我以後要把他當自己的兒子教養!徐耀祖,你還有臉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原來在我之前,就在外頭就已經有了女人。那些年裡,我獨自在京中日復一日等著你回來的時候,你生養了這麼大的一個兒子!你說,你叫我如何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

  徐耀祖沒想到廖氏忽然重提舊事,避開她的目光,無奈地道:“從前的事,是我錯了……”

  “自然是你的錯!”廖氏厲聲打斷他話,“這麼多年來,我知道你念念不忘那個野種的親娘!你要是真那麼喜歡她,你當初就不該娶我!你娶了我,把我晾在你家裡侍奉長輩,你自己卻在外頭和別的女人好,最好還帶個兒子回來羞rǔ我。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憑什麼不能恨你那個野種兒子?”

  徐耀祖臉一陣紅一陣白,道:“我都說了,從前的事,是我的錯。你要恨,我也由你。只是你自己摸摸良心,這些年,你做過的虧心事還不夠多嗎?我都忍著而已。如今半輩子都過去了,你就消停下來吧!”

  “呸!”廖氏啐了他一口,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抓住徐耀祖的鬍子揪著不放,“你給我說清楚,我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你這樣讓我守活寡地守了半輩子,讓我淪為旁人眼中的笑話?”

  徐耀祖鬍子被她抓得生疼,掙扎間已經被她扯掉了一綹下來,面頰上沁出幾點血珠子,勃然大怒,一掌推開她,咆哮道:“早遠你斷送了自小服侍我的那個丫頭的命,這就不提了,數年前老二媳婦要歸宗,護國寺里那把火難道不是你叫人放的?還有這次,要不是當初你對那個秋蓼趕盡殺絕,她命大活了下來,如今她會這樣報復嗎?你這個蛇蠍婦人,你只怨我對你不好。你自己去照照鏡,每日裡戾氣沖天的,你叫我如何生出對你好的心思?家醜不可外揚,倘若真和你計較,你今日還能這樣與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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