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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娶了這個兒媳婦,這兩三年來,他夫妻二人便一直不消停地在折騰。一個xing妒容不得別的女人,一個卻改不了拈花惹糙的毛病,兩人吵鬧起來,徐邦瑞動輒便外出數日不歸。廖氏抱怨兒子不成器,也煩這個兒媳婦的xing子。見她過來告狀,也習以為常了,沒好氣地道:“家裡有事,你不幫忙便罷,怎的挑這時候和他鬧?”

  初音委屈道:“娘,自打被你說了後,我便再沒和他鬧,一直和他好好說話來著。真是他自己忽然就跑出去了。”

  廖氏皺眉道:“叫人出去到他往日慣常的去的各處所在找找。”

  初音心中憤憤。她知道最近個把月,原本好容易被她調-教得在家安分了幾個月的丈夫似乎在外頭又多了個相好,便再次買通他身邊的小廝,原本想查到那女人的底細然後一鍋端了,只是進展不順,對方竟十分警惕,一直沒讓她找到人,只知道似乎是秦淮河上的一個歌姬。她心中妒恨jiāo加自不用說了。只是這麼兩三年下來,也早學聰明了。沒摸清那女人底細前,決不跟丈夫翻臉,最近只是一直用各種法子留丈夫在家而已。沒想到家裡出了這喪事,眾人紛紛忙亂,一個沒留神,竟讓他又溜了出去。見廖氏這麼說,道:“他身邊的小廝都在,就他不見了人。一早已經打發人去找了,方才紛紛回來,說沒尋到人。”

  廖氏心裡也怪兒子胡來,家裡正辦著白事,他竟趁亂又出去。面上卻不肯在兒媳婦面前說兒子的不好,便道:“那就繼續叫人去找。”見媳婦露出不快之色,頓了下,又道,“你再等等,不定晚上就回了。家裡還辦著白事,誰敢多留他?”

  初音無奈,只好怏怏地應了下來。

  這婆媳倆,原本都以為徐邦瑞偷溜出去,自己想來很快便會回的。怕被徐耀祖知道了怪罪,反而小心遮瞞。沒想到別說當日回,一轉眼,又過去了兩三天,竟還不見他回來,急得廖氏嘴裡都起了泡,暗地裡幾乎沒把整個金陵的花街柳巷給翻個遍,從前跟隨徐邦瑞的幾個小廝更是被抓住拷問不停,卻哪裡有用?問到最後,也只不過得知當日他從側門一人出去而已。

  這樣活生生少了個人,徐耀祖又在家,一兩天還好,這麼三四天下來,哪裡還隱瞞得住?徐耀祖聽得這兒子不顧祖母大喪竟犯渾這樣自顧偷溜出去數日不歸,火冒三丈,怒罵不停,和護犢的廖氏少不了又一陣吵架。再打發人不停找,仍是無果。又過了幾日,竟還沒消息。

  廖氏此時早已經從生氣變成了擔心,連徐耀祖也開始覺得不對。這個兒子再混,自己正在家中,諒他也沒這樣的膽子,竟敢接連七八天不回來。動用關係叫五城兵馬司的人幫著去找,一轉眼又過去幾天,徐邦瑞竟還是無影無蹤。

  一個大活人,忽然這樣竟憑空消失不見了。如今雖還在到處找,問詢每一個平日與徐邦瑞有過往來的人。但廖氏已經急得接連幾日吃不下飯了,哪裡還有jīng神理事?家中內里的事便由初念幫著董氏照應。她白日裡忙碌,還要照顧年幼的兒子,幸好有宋氏幫襯著,雖累了些,所幸一切倒都順利。

  徐邦瑞這個人吧,雖然十分惹人厭憎,從前更是對她心懷不軌,只真論起來,也不算什麼非死不可的大jian大惡之徒。家中一事未平,又起一波,廖氏、初音整日抹淚,自己丈夫徐若麟那裡,接下來也很快就不得不打一場他並不想打的大仗,往後接下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裡,再不會有過去三年那樣安穩的生活。

  初念每每想到這些,心中便說不出來的沉重。好在青鶯回來了,還有個人可以說話。姑嫂兩個三年不見,此時再次碰頭,非但沒有生分,反倒更是親近了。這日正是司國太的二七之日,一個早上都在忙碌,過了午,姑嫂兩個才得空坐下來用飯。初念隨意撥了幾口便放下,叫照料了喵兒大半日的宋氏去歇息,自己餵兒子吃飯。

  青鶯與母親和兄弟二人,一向雖不是很親密,只畢竟都是親人,如今一個眼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另個已經急得躺了下去,她心qíng自然也沉重,哪裡有什麼胃口?看著初念餵小侄子吃飯時,又說到徐邦瑞的事上,嘆了口氣,道:“三哥如今到底是在哪裡?難道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平日往來的那些狐朋狗黨里,會不會有結過仇怨的?難道是被仇人綁了去?可是覺著又不至於。他雖làngdàng,膽子卻不大,好狠鬥勇的事也做不來……不可能的。再說了,就算有仇,誰膽子那麼大,敢動我們家的人?他要是再不回來,娘恐怕要急瘋了……”

  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初念被青鶯這一番話說下來,腦海中忽然跳出了個人的模樣——秋蓼。

  多年之前,那時她剛嫁徐若麟,有一天隨他遊船於秦淮河時,曾無意在對面一艘船上瞥見到個與她樣貌十分相像的女子。那時候她還以為只是湊巧有人生得與她相似而已。直到後來,她才從徐若麟口中得知,秋蓼確實沒死。她當年並未看錯人,那個人就是秋蓼。

  會不會……這一次徐邦瑞的失蹤和她有關?她要報仇?

  初念第一直覺便是否定。覺得不可能如此湊巧。但是現在,徐邦瑞忽然這樣莫名失蹤了……

  “嫂子!”

  青鶯見她忽然發怔,拿著勺子餵喵兒飯食的那隻手停在半空不動,小侄兒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動作,gān脆從凳上站起來,自己張嘴去夠她的勺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初念回過了神兒,急忙把勺子送到了兒子嘴邊。

  無論如何,這也是一種可能。她決定晚上等徐若麟回來了,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商量下。是不是這樣,讓他去看下就知道了。

  ~~

  初音嫁過來時,娘家自然帶了得用的人,其中便有她的rǔ母張媽。此刻張媽掀簾從外而入,原本一直歪躺在chuáng上的初音立刻一骨碌起身,面上微微帶了緊張之色。

  張媽把屋裡的人都攆了出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姑娘,我派去那庵子裡去問事的人回來了。給了個姑子一兩銀,那姑子便承認了。沒錯,蟲哥兒剛生出來沒幾天,便被太太送那裡養著,一直養到一歲多,才被接走的。”

  初音臉色大變,一雙手死死揪住自己孝服的衣擺,反覆地扯,半晌,才終於恨聲道:“竟然是真的!這一家不要臉的東西!原來從來便搞大了下賤丫頭的肚子,生了個兒子出來!他那個娘,我正經生出來的孫子不疼,竟把那個人當寶一樣地養起來,還一道合起來瞞我……媽媽,氣死我了!”

  這事,說起來還要回溯到昨天。

  這段時日,丈夫忽然憑空失蹤,公公雖四處派人尋找,卻始終無果。初音擔心他出事,自然焦慮不堪。然後昨日這個時候,外頭有人遞了封信進來。

  家中正舉喪事。這些日裡,她從前的一些閨中之友或嫁人後結識的各家女眷,除了來弔祭,也有寫具信函以慰哀思的。她收了後,問是誰家送的,丫頭卻說不清。她見信函上也無署名,狐疑地拆開。等看清裡頭的內容,當場氣得眼前一陣發黑。

  原來這信,竟就是她先前一直在抓的懷疑和丈夫新近相好的那個女人寫來的。那女人自稱阿扣,說徐家如今養在死鬼二爺名下的那個兒子,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宗族裡過繼過來的,而是徐邦瑞從前在國喪之時,與徐家一個名叫秋蓼的丫頭私通後生出來的兒子。那個秋蓼已經被黑心的廖氏沈婆子主僕害死了。這個阿扣是她的好姐妹,知道當年的事。不忍心她一直被婆婆和丈夫矇騙,這才特意寫信告知。最後說,倘若她不信,可以去城外某尼姑庵里查證。一問便知。

  這信來得莫名其妙,上頭話卻說得清清楚楚。

  初音自嫁過來後,就發覺廖氏對蟲哥兒視若珍寶,連帶著連翠翹也頗有體面,心中本就存了些疙瘩。只是想著日後等自己也生出兒子,想來便會好些,也就作罷了。沒想到自己懷孕後,卻只生了個女兒。每每與蟲哥兒發生糾紛,最後廖氏必定是會偏袒年紀還大兩歲的蟲哥兒。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她難免就對蟲哥兒不滿。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做夢也沒想到,原來這個孩子他本來就是自己丈夫的種!這樣的事,簡直就是奇恥大rǔ!

  初音越想越氣,忍不住伏到張媽的肩上,低聲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張媽心中也是不忿,低聲安慰著,正這時,外頭丫頭又遞了封信過來。初音見是與昨日那封差不多樣子,急忙拆開,飛快看了一遍,臉色再次大變。

  信還是那個阿扣寫來的。這一次,信上說,徐邦瑞就在她的手上,現在被關在一個除了她,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要想她放了他,那就用蟲哥兒來jiāo換。她警告說,這件事不准初音讓徐家別的人知道。倘若消息漏了出去,她就永遠也別想見到她男人回去了。信封里還附了一塊用刀割下來的衣料,初音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徐邦瑞慣常穿的衣衫一角。想是當日他在出去前,穿在裡頭的。到了外頭,把孝服一脫就行。

  初音登時兩眼發直,信紙從手上飄落在地。

  “媽……媽媽,怎麼辦?”

  半晌,她終於看向張媽,顫聲問道。

  ~~

  這日晚上,初念一直等到將近亥時,徐若麟還是沒有回,只派人遞迴了一張紙條,展開,見上頭不過只寫了幾個字:“帝意決,不日下旨。事務纏身。勿等。”字跡有些潦糙,看起來像是匆忙寫就的。

  初念立刻明白了。

  這些天,徐若麟與朝中不贊同用兵的大臣一道,並未徹底放棄上言,仍在極力勸阻皇帝的決定。但是,看來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了。從他遞給自己的這張紙條上看,皇帝是徹底下了決心了。

  上意已決,不過只差一道聖旨了。作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的統帥,他要準備的事,自然千頭萬緒。初念不禁想起上一回他被派去西南前,幾乎連著小半個月都沒見他回家。這一次,恐怕他會更忙。

  初念怔了片刻,正躊躇著要不要回他個字條,把自己白天裡想到的事跟他說一聲,宋氏急匆匆進屋來道:“大奶奶,不好了,蟲哥兒也不見了!太太那邊曉得了,暈厥了過去。”

  初念大驚,脫口道:“怎麼會?剛白天裡我還見到過他,正和喵兒一道玩著呢!”

  宋氏道:“是啊!是天黑後發現不見了的。這些天府里人來來去去不是多嗎?難免有些亂。翠翹起先以為他頑皮躲哪裡了,也不敢叫太太知道,怕她心焦,只自己和丫頭們去找,找到此刻還不見人,慌了神,這才報給了太太。翠翹姨娘正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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