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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你父程邈正是死於先帝之手,而魏雲卿明知真相,卻隱瞞下來,阻攔你與親弟弟相認,你與魏雲卿,乃是不共戴天的抄家殺父之仇!」
「只要貴妃肯拿出先帝遺詔,證明魏雲卿登基乃弒父殺弟奪位,孤王不僅會令你姐弟團聚,還會給你至高無上的尊榮。」
寧王說罷,輕輕抬起女子的柔弱的下頜,對上她震驚之下盈盈似水的雙眸,微微一笑道:「魏雲卿能給你的寵愛,孤王也同樣可以給你,十倍,百倍。」
寧王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登基的理由,魏玹有沒有弒父殺弟並不重要,先帝有沒有留有遺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要一個好名聲。
寧王關了沈漪漪整整三天,三天之後,婢女為沈貴妃盛裝打扮,送入已登基為帝的寧王寢宮。
即使是閱女無數的寧王,此刻見到眼前的女子也不得不感嘆,他肖想了這麼多年,今夜終於可以一嘗所願,本想先問遺詔,卻還是急不可耐地抱起美麗的女子直往床榻而去。
然而床笫之間,衣衫褪去,寧王摸到的卻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臉側倏然一痛。
色字頭上一把刀,寧王早有準備,柔情瞬間化作憤怒,頓時一掌將企圖朝他咽喉刺來的女子扇倒在地上。
「賤人,你竟想殺我?!」
「亂臣賊子,沒有遺詔,我寧死不從。」
匕首失手跌落,沈漪漪倒在地上,從容抹去嘴角的血,從發間拔下髮簪抵住咽喉,一字一句道:「魏紹,你狼子野心,篡位謀反,其心可誅!我程氏滿門忠良,絕不助紂為虐!阿弟若死,死得其所,我程氏姐弟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臨死之前,她悽然一笑,尖利的簪身割破她修長潔白的脖頸,白色的裙擺在空中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猶如一朵染血的玉蘭花,在美到極致之時凋謝了。
她早就說過,倘若他出事,她絕不獨活。
三日之後,假死的魏玹喬裝改扮攻回長安,兵臨城下,寧王大敗。
卻不知他心愛的貴妃,早已為他殉情而亡。
……
魏玹緩緩睜開眼,看見她坐到自己的身邊。
初升的日光有些刺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隱約看見她眸中有水光閃過。
「醒了。」
沈漪漪扶著他坐起來,安安剛吃飽,正是不困的時候,她把安安抱到他的懷裡,他溫柔地喚了女兒一聲:「安安,叫阿爹。」
安安迫不及待地往阿爹身上爬,小腳丫踩在阿爹的大腿上,嘴巴里含糊不清地應和著。
不過,小女娃還不會說話。
她戳戳爹爹的手,撩開爹爹身上的被子,又趴著往爹爹的背後去看,想看看爹爹這次有沒有給她帶新的玩具。
魏玹看著天真爛漫的女兒,笑了,從枕下摸出一包帕子,帕子打開,裡面躺著一大一小兩隻玉跳脫。
「這是給安安的。」
玉跳脫摸起來溫潤如玉,玉質輕盈透白,安安稀奇地勾在小手中,撫摸著玉身上的栩栩如生並蒂蓮花瓣,愛不釋手。
魏玹替女兒戴在手腕上,有些大,不過現在女兒還小,不適合戴,等她大了些愛美了,戴上去正合適。
另一隻玉跳脫,他輕輕拿起,望向沈漪漪。
沈漪漪視線落在他的手中,眸光微凝。
他竟還留著。
離開之前,她分明將這隻鐲子留在了齊王府……
四目相對,她垂下眼眸,扭過了頭去。
魏玹眼神黯了黯。
少頃,吉祥領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孩兒走進來,女孩兒走到魏玹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行了個大禮,磕頭道:「媛娘見過恩人。」
而後起身,再次跪倒在沈漪漪面前,「媛娘見過娘子和小主子。」
沈漪漪蹙眉看著魏玹,不懂他這又是何意。
「起來吧。」
魏玹扶著安安的小短腿站在他的腿上,對沈漪漪緩聲道:「媛娘是我在戰場上所救,父母皆亡,她為報我的救命之恩,願追隨我做奴僕,今日,我便將媛娘送給安安,從今往後,安安便是你的主子,不論何時何地,你都要以安安的安危為重,必要之時,甚至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媛娘,你可願意?」
最後一句話,是對媛娘所說。
媛娘看著恩人蒼白的臉色,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頭,哽咽道:「媛娘起誓,從今往後,媛娘以小主子為天,媛娘的性命是恩人拼了命救回,日後媛娘必定也會拼了性命護住小主子,絕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交代完媛娘,魏玹便讓媛娘將小翠叫進來,把已經有幾分睏倦的安安抱了下去。
當所有人都離開了,魏玹才看著沈漪漪道:「漪漪,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中你我白頭偕老,壽終正寢。」
這句話,正令沈漪漪心中一痛。
他繼續道:「你願意和安安來陪我走著最後一程,我心中已是十分歡喜。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看著安安長大成人,不能看著你……」
「你若嫁人,便嫁給崔桓玉吧,別的男人,我不放心,他與你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嫁給他,你這一生都不會吃苦受累,不會像留在我身邊時,那樣痛苦……」
冠冕堂皇,既然你早知道,當初又為何要強迫我!
沈漪漪忍無可忍地打斷他,「魏雲卿,你死了,安安再也沒有父親了,你這樣不負責任,當初又為何要哄騙我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