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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奉御扎完針,又服侍著聖人飲下一碗參湯,眉頭緊鎖道:「殿下要做好準備,陛下只怕……」

  安國公主的心迅速一沉,搖搖欲墜,險些跌倒在身後的婢女懷中。

  這時,殿門傳來宮人應諾的聲音,「世子。」

  魏玹神情凝重,大步走進來,安國公主正滿臉哀戚地流著淚,像個被拋棄了孩童般慌亂無措,見到魏玹猶如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掙扎著拉住他問:「雲卿,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陛下不會有事,阿姊,相信我。」魏玹眼神堅定地道。

  這是魏玹第一次,喚她阿姊。

  安國公主怔怔地看著魏玹,淚盈於睫。

  十二歲那一年母后病重,性命垂危,御醫告訴聖人孝靜皇后已是藥石無醫,她整日趴在母親的病榻前以淚洗面。

  所有的皇子公主都來到孝靜皇后榻前盡孝,大家都哭得泣不成聲,不管是虛情假意,一個個哭得比她還真,比她還難過。

  唯有一人,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掉過,面無表情地跪在病榻前看著病榻上氣若遊絲的孝靜皇后。

  自出生起便是爹不疼娘不愛,是孝靜皇后憐憫於他,將他養在膝下,循循善誘,多加照拂,否則以那時魏玹孱弱的身子,根本連一場風寒都禁受不住。

  安國公主也不喜歡魏玹,在孝靜皇后膝下養了幾年,魏玹竟連一聲「表姊」都未曾喚過她,素日裡見面,更是一副愛答不理,令人難以親近分毫的模樣。

  人人都說,他是個忘恩負義之人。

  只有安國公主知道,年幼的表弟時常會在無人之時偷偷用刀剜下心口的血滴在母后的藥碗中。

  古書中曾說,若以至親之人心頭血為藥引,能生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

  如此荒謬之言,連她都不曾相信,魏玹卻肯冒著生命危險只為了給母后剜下心頭血做藥引。

  最終母后還是撒手人寰。

  但也是那一次,安國公主明白了有些人表面黯然神傷,內心卻在歡呼雀躍,恨不得母后趕緊去死。

  有些人表面冷淡薄情,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義。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譬如太子,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幼時他雖偶有頑劣,大部分時候性情還是十分寬厚仁義。

  然而這情義還是禁不起權力的考量與誘惑,終究敗給了那多少人夢寐以求趨之若鶩的至尊之位。

  魏玹讓宮人將安國公主扶到偏殿去稍作歇息,一整夜都未闔眼,可安國公主執意不肯離開,只令宮人將矮榻抬到聖人床前,不顧自己柔弱的身子與眾人的反對,躺在上面焦急地等待著聖人的醒來。

  又是整整一日過去。

  齊王府。

  齊王與魏玹也一整日沒有回來。

  男主人不在,府中難免心動浮動,無不議論紛紛,甚至有傳言說聖人已殯天,齊王與魏玹入宮是去弔唁。

  吉祥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許在府中議論宮中之事,凡膽敢議論者,杖斃。並抓了幾個典型之人在二門下直接扒了褲子當眾打死了事,如此平息了輿論與謠言。

  「世子幾時能回來?」沈漪漪問。

  吉祥端著一碗調理身子的湯藥進來,擱在几案上道:「不好說,不過日落之前,一定有信兒回來。」

  熱氣氤氳了眼前女子清麗如畫的眉眼,低眉垂首間,不疾不徐地藥碗端至唇邊,仿佛外面攪翻天熱炸鍋的流言與惶恐與她沒有半分干係。

  吉祥悄悄打量了幾眼,又本分地垂下頭去。

  突然,沈漪漪嗆了一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藥碗失手跌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湯藥。

  「咳咳咳!咳咳!」

  吉祥忙將帕子遞過去,沈漪漪擦著嘴角解釋道:「這藥,有些燙。」

  「不打緊,奴婢這就再去煎一碗!」吉祥收拾了碎碗,轉身就走了出去。

  沈漪漪坐在窗下,通過雕花軒窗看著吉祥矮胖的背影步入了院中的小廚房。

  約莫一盞茶之後,有管事婆子來尋他,吉祥便丟下手中的活計跟著管事婆子匆匆離開。

  打發走身邊的婢女,攥著手中的香囊,沈漪漪走了出去。

  小廚房無人值守,灶上只有吉祥替她煎著的那一碗補藥。

  打開砂鍋的蓋子,將水粉色折枝桃花的香囊中傾倒出的草藥盡數倒入了水微微沸騰的熱鍋中,再用銀勺攪拌,將剛倒入的草藥壓至補藥之下。

  刺鼻苦辣的藥味順著裊裊白煙飄入鼻端,沈漪漪面色愈發蒼白,手腕卻依舊僵硬機械地攪動著。

  就在這時,窗外忽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只聽一人壓低聲音說道:「吉總管,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小人辦事,您放心,天羅地網,絕不會給那人再翻身逃走的機會。」

  吉祥淡淡「嗯」了一聲,「此事瞞著姑娘,莫要讓她聽到任何風聲,你再去買兩個婢女進來,要嘴嚴實一些的……」

  說話間兩人便要走了進來,沈漪漪扣住砂鍋的蓋子,四下去看,正巧膳房後門沒關,慌忙兩三步躲到門口,心跳如雷,幾欲要跳出嗓子眼兒。

  吉祥說要瞞著她,瞞著她什麼?

  絕不會給那人有翻身逃走的機會,那人指的又是誰?

  然而兩人進了膳房之後,王管事又說了些別的瑣事,吉祥不置一詞,沈漪漪等王管事走了後,才神情恍惚地回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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