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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聖人擦拭乾淨,默了片刻,方才退後兩步說道:「陛下,臣自受傷之後,常覺處置朝事力不從心,求陛下允臣脫去官袍,上交兵符,賦閒在家,休養身體。」

  聖人睜開雙眼。

  良久良久,強撐著起身看向他,鳳眸含淚,長嘆一聲道:「雲卿,朕……對不住你。」

  魏玹沒有絲毫猶豫道:「從小到大,陛下將雲卿視若己出,即使身死,為國捐軀,又有何妨,臣九死不悔。」

  聖人淚光閃了閃。有一點,弟弟寧王倒是說對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聖人終是說道:「好,朕應你,只不過」頓了頓,正色道:「你身邊那名婢女,尋個日子,將她送走罷,莫要再留在身邊了。」

  若不是因為替她擋箭,魏玹也不會身受重傷,性命垂危,聖人原先對沈漪漪尚有些好感,如今半點不剩。

  魏玹神色就淡淡地,也沒應話,只起身道:「陛下保重身子,來日雲卿再入宮看您。」

  「雲卿!」

  聖人無奈道:「你為她,做了多少出格的事?你如今年紀著實不小了,也該娶妻了!」

  魏玹背著身,重傷一場,他亦消瘦不少,背影頎長而寂寥。

  就在聖人以為魏玹是默認了之時,卻又聽魏玹一字一句沉聲道:「是侄兒領她入宮,她若出事,我先負責。為她擋箭,亦是我心甘情願,與她無干,不論如何,我都絕不會送走她。」

  「至於娶妻一事,我會回去仔細考量,年後必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

  寧王謀反未遂,陳穆奉上諭在其府中搜出大量與宮中重臣及軍中邊關大將往來的書信,下獄之後這些同黨在獄中皆供認不諱。

  聖人對此心灰意冷,聽從郭奉御的建議,處置寧王之後罷朝月余去了驪山行宮休養,朝中則留給太子監國。

  魏玹辭去兵部尚書及西周大都督一職,正式賦閒在家。

  寧王被判抄家絞刑那一日,春杏將這事當成件稀奇事兒講給了沈漪漪聽,「姑娘,寧王謀反未遂,聽說大理寺與刑部皆已下令,明日便將寧王在西市處以絞刑呢!」

  「啪」的一聲,還未等沈漪漪開口,窗外,似有人將手中的端盤掉落在了地上。

  「誰呀?」春杏打起簾攏,看見蘭蕙一人蹲在地上收拾茶盞。

  「是我,」蘭蕙撫著胸口進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詫異道:「絞刑……這可是極刑!寧王他一向閒雲野鶴,不問朝政,此番是犯什麼錯了,何至於要被處以極刑?」

  「與景王一樣,謀逆唄。」

  春杏在衣櫥里翻箱倒櫃地給漪漪挑漂亮的裙子,不以為意道:「這些王爺啊,都是好生生的榮華富貴不願享,偏要去謀逆造反,咱們聖上當政這麼些年,政治清明徭役又輕,那些個王爺難道還能比咱們聖上還厲害不成?這不剛起頭就給摁下去了……」

  春杏喋喋不休地說著,沈漪漪正在撥弄算盤盤帳,見蘭蕙面色似乎不太好,便關切地問了句:「蘭蕙,你沒事罷?可是年關將近,府里事兒多累著你了?」

  「約莫是有些的,」蘭蕙笑了笑,擦去額上的汗水,將端盤遞過來道:「這是驪山行宮陛下剛命人快馬加鞭賜來的幾匹綾緞,姑娘給世子參謀參謀裁做套什麼樣式的袍子好看,花樣有摩羯紋、寶相花紋和聯珠紋……姑娘看著差不多了,奴婢好叫人去準備。」

  沈漪漪接過衣料冊子翻看了片刻,卻遲遲沒給回應。

  「姑娘?」蘭蕙問了句。

  「我再看看吧,下回再給你……你很急著要麼?」

  「不急,世子不愛管這些瑣碎事,自然全憑姑娘定奪。」

  蘭蕙走後,沈漪漪拿著小銀剪,用衣尺比著剪裁下一塊,打量片刻,開始坐在窗下認真地下畫樣子。

  春杏好奇地湊過來,「姑娘在做什麼?給世子做衣裳?」

  「沒有,」沈漪漪否認道:「我給表哥做的。」

  春杏納悶,嘀咕道:「可是,這是聖上賜給咱們世子的布帛那!」

  沈漪漪全當沒聽見。

  晚上,漪漪做完手中的襪子,支窗一瞧外面,發現夜色已經很深了,夜空中不見半顆星星,月亮藏在烏雲後頭,整個院子都映照得黑漆漆的。

  正屋的燈火搖搖晃晃,沒一會兒,也滅了。

  她將襪子收入袖中,打開房門走到正屋面前,猶豫片刻,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並沒什麼動靜。

  窗被大風吹起一條窄窄的縫隙,寒意卻絲絲入骨,沈漪漪打了個哆嗦,將窗重新掩好,襪子擺放在窗下的小櫃中,又悄悄地離開。

  ……

  爆竹聲中一歲除。光陰似箭,時光飛逝,很快便到了元日除夕。

  算起來,是沈漪漪離家的第三個年頭。

  聖人在驪山行宮休養了月余,繼續用著先前慧遠開的方子,病情逐漸穩定下來,許是遠離是非,驪山氣候幽靜宜人,心情也暢快開朗不少。

  因元日大朝會,便趕在提前三日回來準備,正月初一這一日,宮內禁軍肅然以待,持戟巡視宮城。群臣皆著朝服帶金魚,在奏響的雅樂中,太子獻壽,次上公獻壽,次中書令奏諸州表,黃門侍郎奏祥瑞,再則戶部尚書、禮部尚書、侍中中書令等輪番按序供奉。

  聖人甚慰,賜群臣百官長青柏葉,朝會一直持續到下晌,百官歸府時,時辰已是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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