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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盈,原名方英娘,青州高縣人,年十八……找到了找到了,紀大人,您看……」

  暗衛將找到的戶籍與帳簿遞給紀乾。

  雖是一張空白路引,但路引開具的具體時間、地點上頭均有記載,依照大周律法,良家子若要落戶某地必須要持著來往的路引以及戶籍到官府登記造冊,而手實與計帳上會精確記載著關於這兩者的一切信息。

  采盈這張空白路引是去年五月初正得魏璉寵愛時哄得他替自己贖身後偷偷買下的,只要找到使用了在長安去年五月初辦理的空白路引通行各處關卡或落戶的年輕女子、男子,再暗查全國各地當過這些丟失珍珠的寄附鋪,依照齊王世子在朝中的勢力與豢養的暗衛部曲,想要找到一個柔弱女子半年來的蹤跡,根本便是不費吹灰之力。

  ……

  寧王府中,寧王自是不知魏玹故意演戲給他看,聽暗衛回稟完畢,詫異道:「不找了?」

  真是玄乎,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說沒就沒也便罷了,就憑魏玹那瘋子般找人的勢頭,若連他都找不到,這天底下那女子還有何處能去?

  約莫是真死了。

  幾個月前魏玹就在城郊的渭水裡撈上來那婢女的衣衫與釵環,雖未尋到屍骨,但如果不是真的香消玉殞,也不至於找了近一年了連個人的影子都沒找到。

  真是可惜了,如此美貌的小婢女正值妙齡就莫名喪了命,紅顏薄命,不外如是。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寧王假惺惺地嘆息一聲,他倒是低估他這好侄兒的痴情程度了,一個低賤美貌的婢女,值得他退了和鄭氏嫡女的親事,與親爹決裂,甚至不遠萬里跑到西州去找阿史那延力。

  嘖嘖。

  好在那些逃掉的突厥僱傭兵早已經被他滅了口,事情沒辦成還想要銀子,真是痴人說夢!

  寧王嗤笑一聲,揮了揮手道:「既然人都死了,再尋一個死人,又有何用?」

  「便也不必再尋了。」

  *

  定襄偏遠,氣候乾燥不說,太陽還大,夏日烈陽照在人的身上,還沒到三伏几乎都要把人給烤化。

  杜雲芝坐在一輛小犢車上,婢女搖著紈扇依舊熱得她汗流浹背,燥得她一把揮開紈扇豎眉喝道:「小蹄子,你今個兒沒吃飯不成?還不快下去看看嬤嬤怎麼還不回來,是要把娘子給渴死嗎!」

  婢女「哎哎」應是,去後不久只有王嬤嬤一人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口中喊著:「姑娘,姑娘不好了!」

  杜雲芝眼下只關心王嬤嬤手中的飲子,劈手奪來先飲了幾口清涼的酪漿解渴,而後才抿抿唇,不悅地說道:「奶娘你慌張什麼,出什麼事了這是?」

  王嬤嬤咬牙切齒道:「沈漪漪那個小娼婦,奴婢看見她了!」

  杜雲芝手中的飲子應聲而落,慌忙攥住王嬤嬤的衣袖子,「奶娘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剛剛瞧見誰了!」

  「確實那賤人無疑!」

  王嬤嬤握住杜雲芝瞬間冰涼的手腕,柔聲安撫道:「姑娘稍安勿躁,奴婢適才已讓柳兒去盯著那賤人了,這賤人是奴婢親手買給牙儈黃大郎的,保管不會認錯,待會兒奴婢便領著姑娘去看看那猖狂的小賤人如今落魄成了是何模樣!」

  今日天氣不錯,沈漪漪一人出來購置些物什。

  她的小日子快要來了,這幾日小腹隱隱下墜,似有徵兆,因不便假託家中僕婦,便扮成女裝戴上冪籬將全身遮住,去西市商鋪買些乾淨的布帛回來做女子的小衣與月事帶。

  從店鋪出來經過一處飲子店,想著再不買些愛吃的飲子與酪漿過幾日就沒機會了,沈漪漪從荷包中摸出兩個銅板,猶豫了許久後進到飲子店裡買了一杯酪漿與酸梅子做零嘴兒。

  離開時帶走的那幾顆珍珠如非必需她還是不敢花的明目張胆,因此身上錢並不多,每一個銅板都恨不得分斤掰兩地謀劃,為了不亂花錢,這次也出門只帶了四個銅板,另外兩個銅板已經買了布帛。

  買東西時她腦中一直在思忖著晚上該吃些什麼,是吃胡麻餅,還是喝一碗粟米粥更省錢些,沒有注意到與她擦肩而過的一位衣衫華貴的老婦人震驚地盯著她被風吹起的一角冪籬,那冪籬中少女膚色雖蠟黃卻依舊精緻的一張小臉

  那張臉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是她命人翻牆進入宅子裡將這女子打暈,買通周圍的鄰居欺騙那位崔郎君作證他的表妹與街上的屠夫私奔。

  再親手將這張臉的主人賣入了牙行之中,叮囑那牙儈定要將這女子賣到偏遠之地的窯.子裡,要她一輩子都不能再有機會回到長安。

  可是看這模樣,如今她竟也不是伎人,哪裡來的銀子為自己贖身?

  王嬤嬤大氣不敢喘一聲,死死地盯著沈漪漪的背影。

  沈漪漪從飲子店出來,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為了省錢她一直都是步行,走出西市路過一處巷口,忽見西側巷口的青黛牆下哀叫著一位坐在地上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抬眼見著她,忙對她招手道:「姑娘,姑娘,勞駕您能否過來扶老婆子一下,老婆子這腿實在是疼得走不動了。」

  沈漪漪頓住,往四下看了看。

  右側人來人往,寬敞平直的大道直通北邊家門,身後是條插種著垂柳的小溪,左側離她一百步的胡麻餅攤下則停了一輛油綢小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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