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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漪漪好不甘心,她不想,千百個心不甘情不願……可掙扎許久,終究還是闔上眼,抓著他的肩頭顫聲哭求道:「我……我跟你,可是求你別傷我的家人,別碰他們,我跟著你……」

  魏玹嘴角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想到今日一整天吉祥都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當時擔心聖人的病情無暇顧及,現下大約明白了對方是如何把小奴婢給勸回來的了。

  呵,怪不得這般聽話。

  是不是前世的乖巧溫順,恩愛纏.綿,也皆是她的虛情假意?

  魏玹高傲,本不屑為之,但她若總哭鬧,看著也叫人心煩。

  橫豎在她眼中他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魏玹不介意再多這麼一條罪責。

  抬起小奴婢柔軟的下巴,魏玹眸光沉沉地盯著她,狹長的鳳目又恢復了幽黑冷漠,再無半分柔情。

  沈漪漪心尖微亂,他……他該不會是想反悔?人也要,她的家人他也不想留?

  她緊張地攥著他的衣衫,一雙杏眼中滿是乞求,魏玹忽而抬手,粗暴地揩去她眼角的淚,力道大的她嬌嫩的眼角通紅一片,「嗚嗚」地叫了好幾聲。

  魏玹卻冰冷地道:「乖乖兒,閉嘴,把眼淚憋回去。」

  「你既然都明白,往後就別再做無謂地掙扎惹我生氣,懂麼?」

  「我不捨得殺你,但你的家人,我可不敢保證不會碰他們,我記得,你那個瞎眼的姨母從小到大對你如同親生女兒,你應該不會想看到她出事。」

  他貼著她的臉蛋兒,在她耳旁輕言細語,可是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條吐著通紅蛇信的毒蛇死死地纏著漪漪的身體與咽喉,那種冰冷的恐懼感毛骨悚然的同時幾乎要令她窒息而死。

  沈漪漪軟倒在他的懷中。

  ……

  彼此的身體誠實地給出了反應,她的雙眸漸漸蒙上一層迷離的雲霧,娥眉顰蹙,櫻唇愈發嬌艷欲滴,淌著淚兒喃喃,「你……你究竟何時才肯放過我?」

  「下輩子。」

  魏玹撫著她汗濕的鬢角,下一刻,漪漪忍不住尖叫一聲,體力不支,在他懷中徹底暈了過去。

  *

  水路上,船已經走了不知幾日幾夜。

  夜如潑墨,今夜無星無月,裹挾著海風的冷意陣陣吹散空中的暑熱,坐在船尾的青衣郎君卻察覺不到絲毫的涼快之意。

  他攥著手中的一方綾帕,借著桅杆上角燈微弱的燈光,泛白的指尖地一遍遍不停地撫在那繡在帕尾的三道水波紋上,最終將綾帕猛然一攥收入心口處,望著一望無際的海水無言地枯坐著。

  從長安到附近的州縣,再到河北、山東、淮南,這一路尋來,人依舊不見蹤跡,什麼科考春闈,崔桓玉全都不要了。

  他收拾行囊離開長安,帶著表妹的畫像北上南下,四處尋找,逢人便問,然而將近一年了,人卻依舊杳無音訊。

  人剛丟時,鄰居張大娘說沈漪漪與西市長街上的夏屠夫一起私奔跑了,是她親眼所見,崔桓玉根本就不相信。

  就算張大娘沒騙他,那也一定是夏屠夫逼迫表妹跟著他一塊走的!倘若那日他不曾失約將她一人留在家中,或許她也不會被人拐走!

  從小到大,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最了解她的性子不過,表妹雖單純,性子卻最是倔強堅貞,怎麼可能拋下未婚夫與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屠夫私奔?

  他不在乎什麼貞潔,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活著,寧為瓦全不為玉碎,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傻事。

  心中焦灼不已,卻只能麻木地坐在這艘不知去往何處的商船上,崔桓玉痛苦地閉上雙眼,將手指深深地陷入自己的發中,懊悔自責。

  他過於專注,再加上過於疲憊,沒有注意到身後有道黑色的身影借著夜色的掩飾在悄無聲息地走近他,猛地伸手往他後背一推!

  「撲通」一聲,崔桓玉毫無防備,掉落水中,在漆黑平靜的水面上泛起陣陣的漣漪。

  黑影一直看著人沉了下去,才長舒了口氣,正待揚長離去時,一陣陰風襲來,斜刺里突然伸出一隻手狠厲地扼住了黑影的咽喉,將他撞到桅杆上。

  「誰要你來殺他的?」

  同樣是一身黑衣窄袖勁裝,眼前男人的身形卻既快且准,招數訓練有素,明顯透露出不同與殺人者的氣勢。

  黑影瘦弱的背脊瑟瑟發抖,臉漲成豬肝色道:「別殺我,別……我招,是……是杜娘子的表兄,是他,是他嫉妒這姓崔的,雇我來殺……」

  男人扭頭看了眼,沒時間再與他廢話,一記掌刀將這背後偷襲的小人砍暈,隨即縱身投入了幽深不見底的海水中。

  ……………………………………………………………………

  第二日沈漪漪起床時已是日上三竿。

  剛睜眼,耳旁就傳來春杏那丫頭喜悅而百感交集的喊聲,「姑娘,你醒了!」

  春杏端著熱水侍候沈漪漪。

  自從沈漪漪被吉祥送走之後,她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擔憂自己這個昔日的主子究竟去了何處,四處打聽,又沒人知道。

  昨日世子派人上門把她接到翠微行宮來,春杏心中極是不安,早晨看見靜靜躺在青帳中恬靜安眠的沈漪漪,春杏這顆高高吊起的心才總算是穩穩噹噹地落了下來。

  看著姑娘身上被寵愛過的痕跡,似乎世子對姑娘的寵愛只增不減,可是這一個月的時間,姑娘到底是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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