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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害死所有人,所有人——」
那瘋道人被我爹娘驅趕時死死盯著我喊的那一句,在隔了這樣多的時光後,再一次成為我的夢魘。
我醒來的時候,心臟像是因為某種恐慌而瘋狂的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那樣的急。
在無光的夜色里,我靜靜的躺在床上,長長吐息。
又夢見這個了。
都過去那麼久了,我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忘記了,原來……我記得是那麼清嗎?
那道人居然還說了這些話嗎?
我的腦子沒有邊際的胡思亂想著,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角,感覺自己的後腦在一跳一跳的疼。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緩了一會,便重新閉目重新睡回去。
這個孩子實在乖得叫我心疼,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吃多少苦都要生下這個孩子,可我真正受的苦,卻比普通孕子人修還要輕。
只除了每日嗜睡,身子不可避免的變得沉重,竟沒有半點同過去不曾有孕時的不同。
胎靈已近八月,神智已開,同我最是心神相連,察覺我驚懼駭然,它便也跟著不安。
我撫著日漸圓潤的腹部,輕聲細語的哄它,我哄著哄著,不覺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本就不是喜歡外出的性子,為了養胎,我更是鮮少在外走動。
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是真的不對勁。
首先,是桑落變得更加忙起來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好像就沒有見到桑落了。
魔宮所在的魔城,也多了許多生的面孔……
就連每日無憂無慮只知道八卦天下的魔靈都藏了起來,好久不曾再出現了。
我感覺自己隱隱好似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像是風雨欲來。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還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我心中惶惶,卻又不知為何而恐慌,好在這次,還有裴醫師能夠同我說說話。
那日,桑落放下「豪言壯志」說要叫我更喜歡他,結果當天,他就收到一封密函,當夜便離開了魔宮,過了三天三夜才風塵僕僕的回的魔宮。
而他回來,也只同我呆了短短不過幾炷香的時間,連話都沒同我說上幾句,便又滿是愧疚形色匆匆的離開了,他走的這樣急,我都沒來得及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桑落離開後,過了幾天,山雀和裴醫師便來了魔宮。
他們告訴我說,是桑落怕我一個人呆在魔宮裡會孤獨,便將他們都邀到魔宮來陪我。
「雖說我和老裴之前也能是不是的來找你一兩次次,但畢竟魔宮和妖族領地相隔不短的路程,不能像現在這樣隔三差五就能來找你。」
「好晚晚,你想不想我啊?」山雀挽著我的手,臉上笑容一如往昔。
「你這次來,會留多久?」
有好友陪我,我的心中自然歡喜,可是……我又有幾分躊躇。
「你來了魔宮,那妖族的事情怎麼辦?」
山雀不像裴醫師,他是妖族的少主……
我需要他,妖族比我更需要他,他來魔宮陪我,妖族的事務豈不是要被擱置在一旁了嗎?
「哎呀,晚晚,」山雀拖長了腔調,「我的好晚晚,就讓我在你這躲躲懶吧。」
「我真的可是忙壞了。」
山雀一臉被掏空了精力四大皆空的模樣。
我有些心疼的摸摸他明顯憔悴許多的臉,「這麼累啊?」
山雀抓住我的手,把臉往我的手心裡蹭了蹭,「可不是,多事之秋啊。」
我不知道魔尊在忙些什麼,也不知道山雀被什麼事物纏身,見他疲憊,我就沒有再提讓他回妖族的話了。
可其實,不用我提,沒幾天,山雀就結束了他短暫的「休假」,同我告辭,回妖族領地去了。
不過,好在山雀雖然走了,但裴醫師還是留下了。
叫我也不至於又重新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桑落很忙,山雀也很忙,我恍然感覺除了呆在魔宮小院子裡的我和裴醫師之外,似乎整個魔域都在忙。
他們究竟在忙些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猜不出,也不敢猜。
只本能的感到恐懼,同天災前夕不安驚惶的小動物那樣本能的想要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之地。
隱隱約約的,我有感覺自己現在這種情況有幾分熟悉。
記憶里,在我這樣不安後,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生足以叫我心神俱裂的慘事。
可我已經到了魔域,也不會有誰要利用我傷害我,更何況魔域勢力不俗,就是對上修真界,也不會像我的故國那樣一些破滅……
我雖然心知那只是我沒有根據的臆測,但我仍是很沒出息的對此感到心慌與恐懼。
起初是噩夢連連,半夜驚醒,後來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哪怕我已經十分疲倦,眼皮也沉重的不住向下閉去,可只要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將我驚醒,叫我睡意全無。
不過短短几日,我便肉眼可見的消瘦了許多。
裴醫師察覺了我的異常,問我:「怎麼了,孩子鬧你了?」
孩子從來沒有鬧過我,它懂事的叫人心疼。
我的心中又是愛憐又是愧疚,在腹上輕輕的撫著,低聲道:「沒有,它很乖,一直都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