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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蘭心搖頭,「我算不得苦,霍顯才是……哥哥,你幫幫他吧。」

  她忽然抓住沈青鯉的手,「新帝有自己的盤算,可這並不公平,我將所有和盤托出,他也是你昔日的玩伴,哥哥,你就忍心看他這樣枉死?」

  「我——」沈青鯉有口難言,先不說霍顯這波屬實冤枉,便是他真與趙庸同黨,他也不忍心見他死。

  可眼下,也不是他幫不幫的事。

  他張了張口,正要再說時,晝書急扣了兩下門,「公子!」

  沈青鯉臉色微變,對沈蘭心道:「我有急事,你就呆在我府上,如今逆黨未捕,形勢不明,別亂跑。」

  說罷,他便匆匆出去。

  晝書傾身耳語兩句,沈青鯉便急步走了。

  夜黑風高,沈青鯉領著一隊暗衛和獵犬在路上徘徊,霍顯的獄服袖口逢著特殊的粉末,沿途撒了一地,那犬嗅著地上的味道,一路將眾人引到巷子盡頭的簡陋宅屋。

  暗衛推開門,卻是空空如也。

  燭芯還是熱的,甚至桌上的茶水還沒涼。

  從霍顯消失到他們追上,就這麼短的時間,趙庸等人就轉移了!

  沈青鯉握著那隻杯盞,倏地將其重重摔在地上。

  操,王八蛋,夠謹慎的!

  -

  霍顯坐在馬車上。馬車寬敞,比方才來時的要更豪華結實,是尋常貴人們用的規制,平穩不顛簸,他們敢在夜裡乘這種馬車,大搖大擺地去往城門,那就必定是有人接應,他們確信可以順利出城。

  城門守衛這般森嚴,守備軍里果然也是千瘡百孔。

  也是,文麾這人髒心爛肺但心眼不足,從他那個蠢貨那裡接手過來的兵士,怎麼可能是密不透風的牆,恐怕早就讓趙庸滲透成篩子了。

  霍顯慶幸在太原府外攔住了蕭騁的人,否則真讓敵人打到皇城,能不能守住也未必。

  此時,一張方方正正的矮几旁圍了四個人,趙庸對著蕭元景,霍顯對面則是蕭騁。

  蕭騁向來話少,自霍顯上車後便沒有開口,但那雙凌厲的鷹眼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霍顯。霍顯沒有看他,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沒了方才的狼狽。

  誰都沒有說話,車上只趙庸拂茶蓋的聲音。

  到了城門,馬車停了片刻,果然就繼續放行了。

  出了城,蕭騁才面無表情地問:「你把庭兒藏在何處?」

  霍顯看向他,卻是像往常一樣露出假惺惺的和氣,道:「元庭是我的朋友,既是朋友,自然好好招待著,國公爺放心,他這些日子過得很快活。」

  趙庸擱下茶盞,他的語氣要比蕭騁和緩,卻帶了點瘮人的笑意,「你想靠蕭小公子苟活?」

  他如今還稱蕭元庭為蕭小公子,如此生疏的稱呼,因為他還不知霍顯已盡數知悉了他與蕭家的瓜葛,他顯然也沒打算將此事公之於眾。

  霍顯沒戳穿他,只說:「是人都想活,義父,我也不想死。」

  蕭騁冷哼,面露陰鷙道:「霍顯,看看如今的情形,你怎敢講條件?」

  霍顯卻仍看著趙庸,「新帝為樹名聲,背後所做之事殘暴不仁,當初京都瘟疫便是他的手筆,先帝為他所殺,先皇后受他逼迫,我知他太多醜事,便是義父沒有越獄,他也留我不下,此人過河拆橋,並非良主,他用不了我,但義父可以。」

  蕭騁譏諷他,「過河拆橋,你也配說別人。你轉身又投我等是為何,還不是因為無路可走了,靜塵沒了,怕死吧霍大人。」

  霍顯沒說話,只默認般稍勾了下唇,但他餘光仍是盯著趙庸不放,趙庸還沒有決定好他的去留。

  他在沉思。

  片刻後才扔給霍顯一塊黑布,霍顯稍頓,他不敢露出太驚喜的神情,二話不說自己蒙上眼睛。

  只聽蕭騁不悅道:「你真要帶他一起走?」

  趙庸慢慢道:「他手裡除了你兒子,還有錦衣衛。」

  錦衣衛如今是很特殊的存在。

  太原一戰減輕了他們身上的罪孽,但朝廷並沒有給他們封賞,然東廠在新帝登基後便被大肆查抄,錦衣衛卻沒有同樣的遭遇,屬於北鎮撫司的罪孽全清算在霍顯身上,餘下的蝦兵蟹將似乎就這麼安全了。

  他們似乎被人遺忘了。

  但北鎮撫司依舊能正常運轉,他們拿著俸祿幹著微不足道的活,他們只是被中心權利疏遠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不被重用的狀態。

  錦衣衛是把刀,現在利刃歸鞘,但出鞘必定見血!

  這也是霍顯能坐在這裡的底氣。

  蕭騁是武將,可他瞧不上錦衣衛,只道:「那又如何,一群過街老鼠,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也只有你能看得上。」

  趙庸不言,低頭抿了口茶。

  蕭元景驚出了一身汗,這張桌上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他只瞟了霍顯一眼,卻從他半遮擋的臉上得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他收回目光,餘光瞥到霍顯藏在矮几下的手。

  他的手指在坐凳上胡亂劃著名,在馬車拐了個彎後,他也隨之畫了個橫折。

  他這是在……記路線。

  第116章

  半個月多後。

  時間如窗間過馬, 轉眼已至仲冬下旬,今年的大雪來得格外晚,濕冷的氣候持續了半個冬日, 這場雪才在天光未亮的清晨漂落, 起初只是細雪, 待幾個官員乘著馬車到皇宮時, 雪便越滾越大,傘頂的雪化作水, 噠噠噠地濡濕一地,沒得將鞋也給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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