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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和睦是正常的。

  兩個又凶又倔的性子,只怕說不到三句就要打起來,當初留姬玉落周旋在霍顯和謝宿白之間,樓盼春也是有過遲疑的,只那會兒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順著霍顯的視線重新看過去,道:「當初啊,我打第一眼見這小丫頭,她那眼神里的凶勁兒,跟你少時一模一樣,我便起了將她留在身邊的心思,也是留個念想給自己,誰料……」

  樓盼春不知是笑還是嘆,說:「她連不願拜人為師,都跟你如出一轍,我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她跪下喊我聲師父,你們二人,也算是緣分。」

  霍顯眸光轉動,不置可否。

  末了笑說:「看出來了。」

  姬玉落似是站久了,往牆上一靠,手裡攥著腰間的玉帶,低著腦袋,一下一下甩著。

  樓盼春知道他們要啟程了,今日來也不過是了個念想,雖話沒說兩句,不過他們之間本不多言,於是也不多加耽擱,起身道:「我也回營了。」

  霍顯「嗯」了聲,默不作聲陪樓盼春走了半程,才折回去找姬玉落。

  馬車已經準備妥當,齊齊備了四五輛。

  霍顯上車後,費了翻勁把朝露從車上丟下來,一行人才終於啟程。

  途中,姬玉落也沒有過問他們師徒兩人之間的對話,她似乎對這些漠不關心,只一心盯著藥匣子裡的藥,將它晃得叮噹響。

  但再怎麼響,裡頭也只剩一顆藥了。

  姬玉落轉頭問他,「沒有了?」

  霍顯道:「嗯,沒了。」

  這是他從趙庸休憩的房裡搜出來的藥,趙庸入獄後便將藥藏置的地方告知了他,但這人太狡猾,統共就沒有多備。

  姬玉落又問:「你都搜過了,沒有發現藥方?」

  霍顯笑了,「這蠱毒便是趙庸親手所制,解藥的藥方在他腦子裡呢,無需記在紙上,他不會冒這種風險。」

  姬玉落擱下藥匣,雪霧一樣的眉頭輕輕攏起,道:「靜塵師太還沒有來信麼。」

  提起靜塵師太,霍顯也隱隱皺了皺眉,但未怕姬玉落察覺,很快又鬆開了。

  他捏著姬玉落細白的指尖,說:「哪有那麼快。」

  為防姬玉落再問,他索性湊過去親了親她,親得她意亂情迷,便也沒功夫多問了。

  這一路沒有多停,駕車自有人輪換,他們吃飯睡覺都在車裡,姬玉落被霍顯這麼抱在懷裡親了幾日,心裡無端的不安也暫時被拋到腦後。

  但到得京都,望著大白日戒嚴的城門,竟然只進不出,姬玉落那點才被安撫下去的忐忑頓時又浮了上來。

  進到城中,正要著人去問時,對面忽然有人策馬奔來,那不是南月是誰?

  南月急急勒馬停下,他早就收到霍顯的信,算著日子猜他今日要進城,一路從北鎮撫司趕過來,因行得太急,途中還撞翻了別人的攤子,都來不及賠禮,這會兒臉都紅了,他甚至喘不過氣,說:「主子,趙庸跑了!」

  姬玉落猛然抬首,眸光寒峭地看向南月。

  南月緊接著說:「已經是前幾日的事了,不止是城門,宮門也都封了,但今日趙庸進宮了!有人在司禮監見到他,但轉頭又沒影了,太和殿莫名起火,想來也是他的手筆,幸而新帝機敏,人倒是沒有大礙,可遲遲不見那狗閹蹤影,禁軍不肯讓錦衣衛插手,唯恐我們裡應外合,也不知眼下宮裡什麼情形,還有……」

  他驀地頓住,沒往下說。

  聞言,霍顯一怔。

  禁軍將城門和宮門嚴防死守,但獨獨漏了一個地方。

  姬玉落也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她從馬車上躍下,割斷了拴在馬與車之間的繩索,蹬上馬道:「我去看看,朝露跟上!」

  那邊,朝露也迅速牽了匹馬追上。

  霍顯面色冷戾,偌大皇宮,可供趙庸藏身之地太多了,也只有霍顯對其熟門熟路,他垮上馬,說:「去,召集人馬跟我進宮。」

  南月卻是攔住他,他咬著牙,像是在忍耐什麼,忍得眼都紅了,「主子,還有一件事……承願寺起火,無人生還,包括靜塵師太。」

  霍顯頓住,看向南月。

  他沒有說話,勒著韁繩的手收緊了些,沒人知道他在這沉默片刻想的是什麼,只聽他低聲道:「此事不許與她說。」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他說罷便將馬腹一夾,徑直往皇宮疾馳,然而卻在半路上將韁繩猛地一勒。

  南月險些撞上去,「主子?」

  霍顯臉色微變,似是忽然想到什麼,甚至來不及與南月交代,忽然掉頭往姬玉落去的方向跑。

  南月來不及反應,被他撞得往旁邊讓了讓,調整過來才緊跟而上,但沒追兩條街,霍顯就徹底沒影了。

  霍顯將馬趕得飛快,簡直是不要命地狂奔,一路經過鬧事,惹出一番動靜也全然不顧。

  他臉都白了,勒著韁繩的手心也磨出了血。

  卻在將近時聽到「轟」地一聲,不遠處發出一聲巨響,蕭家茶樓就在眼前崩塌,連帶著周遭幾間店鋪也沒能倖免,連就近的行人都被炸傷,沙礫撲面而來,沿街的地面跟著震了幾震,鬼哭狼嚎,人們抱頭亂竄,馬兒受驚不肯上前,硬生生將霍顯往後帶了幾步。

  南月趕到時,那茶樓廢墟下壓的全是屍體,客人的,夥計的,連掌柜也沒有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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