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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顯搭在她背脊上的力道重了幾分,惺忪放空的神情漸斂,他起身時順帶把姬玉落也抱了起來,說:「沐浴用飯,吃完你再細說。」

  第86

  丫鬟應聲入內, 備好了熱水。

  姬玉落走到門帘邊上,回頭看著霍顯,她沒說話, 但那眼尾勾起的詢問像是試探, 霍顯看向她, 道:「你先我後, 別勾我。」

  「……」

  姬玉落沒想勾他,只是湢室里分明有兩個浴桶, 隔著道屏風,不必一先一後浪費時間。

  聞言也沒吭聲, 徑直挑簾進去。

  霍顯聽著動靜, 低頭捏了捏鼻樑,待完全清醒過來,就想起了夢裡被燒成廢墟的寧王府。

  他緩緩吐息,起身推開門窗, 讓風灌了進來。

  盛夏夜的風是涼的, 聽著輕盈的水聲,心也能漸漸靜下來。

  霍顯看著窗外的梧桐樹。

  那夜皇上遭難,事發突然, 他確實著急。拼命救皇帝是下意識的舉動,因為他尚未做好京都亂掉的準備, 而且,他也沒想好寧王的去處。

  連鈺……謝宿白, 會給寧王府留活路嗎,他明知寧王的聲望那樣大。

  但這些時日過去, 大抵是事已至此, 他反而平靜下來, 心裡有了盤算。

  姬玉落換了件乾爽的衣裳出來了,霍顯沒讓人再備水,又就著她的水迅速洗了個身。

  坐到桌前時,都已經心平氣和,沒有憤怒,也沒有旖旎。

  她把目光從檐下半開的白菊上收回來,說:「劉嬤嬤真會打理院子。」

  霍顯「嗯」了聲,「她從來閒不住。」

  姬玉落談回正經事,道:「其實你知道,謝——長孫登基並沒有那麼糟糕,他恨所有人,也包括趙庸,他不會再重用閹黨,閹黨在他手裡沒有活路,這已經比順安帝時期好太多了。他縱然沒有那麼好,可也沒有那麼糟,你擔心的只一件事,就是寧王。」

  寧王走向帝位的路有一百步,霍顯已然將他往前退了五十步,如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是難辦。

  進,則是一場血肉模糊的廝殺,一個不慎,寧王也要被冠上反賊的罪名,這是霍顯不樂意瞧見的;退,便是旁人的刀下魂,無論是誰都留不得他,連順安帝那個草包都知道派錦衣衛盯著寧王。

  但儘管沒有霍顯,當年宗親擇帝,險敗的寧王就已經註定要懸在刀口上了。

  留給他的路似乎只有兩條,要麼稱帝,要麼死。

  而謝宿白挑起戰亂,暗害霍顯,種種行跡都讓霍顯感到不安。

  他不能寄希望於謝宿白有可能對寧王高抬貴手。

  霍顯賭不起,所以他不肯讓步。

  但,謝宿白的動作提前了。

  提前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會在叛軍攻入京都前入主皇宮,那麼皇城危急,他便不會置之不理。

  而在那之前,他要做三件事。一是令順安帝合理讓位;二則是逼反蕭騁;三,自然是說服朝臣。

  第一件事謝宿白已然著手,順安帝命大,但也撐不久,朝廷需要一個新皇帝,至於逼反蕭騁更是容易,蕭騁本就有異心,興許都不用人逼,回京的路上就已經反了,這對大雍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內閣要穩住朝廷,將會更迫切地立新皇。

  可這每一步對謝宿白來說都不是萬無一失。

  若是照他之前的計劃,瓮中捉鱉,那麼他可以坐山觀虎鬥,待朝廷、霍顯和反賊殺個你死我活再出手,可他提前行事,倘若順利的話,剿滅反賊就是新皇要做的事。

  他需要兵,霍顯手裡有錦衣衛,還有寧王府的兵。

  這是一場講和,也是一場交易。

  霍顯看向姬玉落,無需她多言,道:「你能保證,他能容得下寧王?」

  「我能保證,只要寧王不輕舉妄動。」姬玉落在霍顯的目光下垂了眼,說:「而且,這只是暫時的,對寧王來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未必沒有機會。」

  霍顯壓了下眉梢:「這是什麼意思?」

  -

  夜裡風大,裹著細沙往屋裡吹。

  朝露吃壞了肚子,正抱腹蹲在樹下,南月不知與她說了什麼,她仰頭齜牙,就要掏劍砍他。

  兩人在院子裡追著跑,又被劉嬤嬤給喝住了。

  姬玉落走到跟前關了窗,喧鬧聲一下就遠了。

  她盤腿坐在蓆子上,側身去拿那隻碧玉色的茶壺,斟茶時的動作雅致,與她提刀拿劍時仿佛割裂成了兩個人,他在她身上又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霍顯起身坐過去。

  茶壺裡是白水,沒滋味,姬玉落抿了一口就不肯喝了,她垂著腦袋,像是走神似的,許久都沒有說話,霍顯沒催她,兀自飲水果腹。

  方才說沐浴用飯後再說,可他們誰都沒有閒心再用飯。

  第三杯水下肚,姬玉落才說:「我遇見謝宿白是七八年前,那時他的身子就已經很不好了。」

  霍顯手裡的杯盞輕輕一顫,水潑了三兩滴出來,仿佛是預見了她要說什麼。

  姬玉落道:「在我印象里,他整日都要喝藥,一日不止一碗,藥比飯用得還多,他不能動怒,甚至不能一氣兒說太多話,那會讓他咳嗽不止,但自從前兩年來了個姓岳的大夫,我以為他的身子已經逐漸好轉了,可強弩之末,不過是強撐著而已。」

  霍顯靜下來,捏緊茶盞,說:「我去給他找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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