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大抵是作孽太多,疑心太重。

  姬玉落收回視線,繼續道:「自錦衣衛創立以來便是皇帝爪牙,與東廠並非上下級的關係,歷經數任皇帝,二者無非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再壓倒東風,慣沒有誰應該被誰一直欺在腳下的道理,顯禎帝重用宦官,於是宦官得勢,可今上倚重霍大人,如今不正是霍大人翻身的機會?倘若趙庸死了,東廠群龍無首,錦衣衛更是暢通無阻,百利無害,你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

  她說罷擱盞,將杯盞環在手心裡取暖。

  霍顯丟下帨巾,傾身去關了窗,似是認真考慮了會兒,「我怎麼信你,萬一你幹完壞事跑了,把屎盆子扣我頭上來個一石二鳥,我也說不清。」

  姬玉落道:「我可以向你保證——」

  「保證值幾個錢?」霍顯笑笑說:「你有沒有想過,趙庸垮了,東廠仍在,底下的豺狼虎豹仍在,接下來還會有張庸李庸王庸,但並非人人都是我義父,錦衣衛還不到能自立的時候,屆時仍是仰人鼻息的座下犬,說不準連現在吃香喝辣的好時候都沒了,這買賣怎麼算,都是我虧的。」

  姬玉落壓了下眉,霍顯看著她,說:「所以我不僅不會助你,還會阻你,畢竟我這幾年汲汲營營,很不容易才混上這麼個靠山。」

  四目相對,姬玉落瞳仁漆黑,似是在盤算。

  霍顯若能助她,是一條路,若不能,無非是換條路。換條路,霍府於她便無用了,反而還會處處受掣肘。

  似是看出她要離開的想法,霍顯冷不丁開口:「你要走自然可以走,院子裡的護衛撤了,沒有人攔你,但你今夜踏出霍府,明早大街小巷便會貼滿你的緝拿肖像,你生了這麼張臉,當初進我霍府有多容易,日後在京中行走就有多難。京中是我的地盤,我不准,你連混進宮的機會都沒有。」

  說到最後,那雙桃花眼裡浮出了幾許笑意。

  姬玉落冷漠地看他,終於知道他出行時為何攜帶那麼多暗衛。她緩慢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他,冷嗤道:「威脅我?」

  霍顯給她添茶:「怎麼是威脅呢,這不是念著舊情,提前知會一聲嗎?何況——」

  「砰」地一聲,姬玉落已經掀了桌。

  霍顯早盯著她那隻拳頭了,側身避開飛來的茶蓋杯盞,緊接著是快如閃電的身影。

  茶几、妝檯、書桌、梨木架無一倖免,霍顯只避讓不出手,於是左臂便被劃出一道血痕,她這是奔著先發制人去的,招招都要人命。

  兩人一打一躲,翻滾到了床上,霍顯仰躺著,抵住姬玉落握著簪子的手,他長腿一伸,去勾旁邊的幔帳,「撕拉」一聲,那幔帳塌下來,罩在兩人身上,遮了光,一片昏暗。

  霍顯趁黑去奪她的簪子,「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姬玉落從幔帳里掙扎出來,髮髻凌亂,諷笑道:「鎮撫大人有什麼話,去陰曹地府等著趙庸再說吧。」

  床榻被踹得哐哐作響,整個床架似都在散架的邊緣,姬玉落手裡的利器不知丟在幔帳哪個角落了,霍顯趁機長手長腳地將人抱住。

  沒辦法,這樣才能喘口氣說句話。

  姬玉落被他壓在角落,動彈不得,剛抬了腿,就叫他用腳摁了下去,只聽霍顯喘息道:「你師父是不是成日耳提面命出手要快,真把你教成只泥鰍。」

  姬玉落驀地一怔,誠然,謝峭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她回過神,蹙眉說:「鬆開。」

  「說完再松。」

  此時兩人側躺著面對面,霍顯稍微支起身子,垂目看她:「趙庸要除,可以,但不是現在。我說過錦衣衛目下沒有這個能耐自立,你也看到鎮國公府有異了,你替我查清公府內情,若能辦了蕭騁,瓜分蕭家,錦衣衛才有底氣與東廠叫板。」

  姬玉落笑了,「原來打的是蕭家的主意,霍大人好算計啊,可我憑什麼替你做事?」

  霍顯說:「錢呢?催雪樓拿錢辦事,送上門的生意也不要麼?」

  姬玉落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霍顯換了只手肘支撐,道:「你昨日在蕭府不欲暴露身份,在看到趙庸的第一時間也沒有動手,是不是因為蕭騁,蕭騁曾是宣州巡查御史,他與趙庸有私,與你有沒有仇?想來你也不能肯定。」

  被人窺探到心事,姬玉落下意識掙紮起來,霍顯兩手環得也就愈緊。

  這樣的動作太親密,然而此時沒有半點旖旎的氣氛,反而是霍顯臂膀流出的血帶著鐵鏽的味道。

  霍顯道:「你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

  他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又丟給她了。

  懷裡的泥鰍安分下來。

  不得不說,霍顯字字句句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先是威脅她,叫她明白離開霍府後在京中行走困難,已是攻下她一道防線,而後打一巴掌又給顆甜棗,且這顆甜棗恰是姬玉落也想要的,誠然她不愛受制於人,但打一架出出氣,也就能冷靜下來了。

  她抬目看過去,說:「三個要求。」

  霍顯露了點笑,「可以。」

  姬玉落現在特不愛看他笑,只想把那張假模假樣的皮囊扒下來,她忍了忍,道:「第一,事後你要助我取趙庸性命;第二,今後院子裡的護衛撤走,我不需要;第三,按照我們的規矩,這單生意難度太大,白銀兩萬,訂金一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