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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落正面不改色地腹誹著,就聽霍顯道:「一品居。」
蕭元庭挑眉,道:「巧了,今夜一品居我包了場,還請了柳花苑的——額,不過你霍遮安的面子嘛自然是要給的,走,今兒我請你喝酒!不過小嫂子……」
男人那點樂子,姬玉落想也明白,她正好也不想在霍顯身邊呆,只是看蕭元庭這樣興致勃勃,不免同情地瞟了霍顯一眼,可自請先行回府的話還沒說出來,霍顯便先截了話,道:「無礙,她與我們同去。」
姬玉落動了動唇,沒說話。
蕭元庭狐疑地看他一眼,便依言帶他二人進了一品居的天子廂房,在進門前拉住霍顯,悄悄道:「我準備了好些美人,這樣不好吧?」
霍顯作樣思忖一瞬,道:「沒事,你玩你的。」
蕭元庭點頭,而後同情地看向他,「你說你好好的娶什麼妻,姬家這長女模樣是美,可哪有花樓里的姐兒香艷啊,而今你束手束腳,後悔了吧?」
霍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花樓里的美人三分在皮囊,剩下七分全在那薄薄的幾片布料上,說什麼香艷,露骨罷了,而她那張臉,是裹上麻袋都能好看的姿色。
蕭元庭這人,是被那些白生生的肚皮荼毒了眼光,典型的只配吃糠咽菜,品不了珍品。
蕭元庭只以為霍顯被他戳中了心事,不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一會兒我幫你把小嫂子灌醉,過後咱們該怎麼玩怎麼玩兒!」
霍顯莞爾,「好啊。」
夕陽徹底隱沒,換星子布天,暮色蒼茫。
廂房內有個露天台,此處是二樓,正能俯瞰夜裡的京都街景,只見各家各鋪,連小商販都掛起了燈籠,這麼看著,倒像是個繁華熱鬧的太平盛世。
蕭元庭沒喊人作陪,倒是還給姬玉落幾分顏面,但這顏面不是給她的,而是給霍顯的。
他不犯渾時看著眉清目秀,那股子為非作歹的腔調也收起來,客客氣氣給姬玉落斟了杯酒,遞上前去,道:「嫂子與遮安成婚那日,礙於俗禮沒能親手將酒敬上,今日權當補了這杯喜酒,嫂子可能全我心意?」
姬玉落接了過來,湊入鼻下聞了聞,酒香醇香,但是極烈,不到八杯她必要出岔子,但姬玉落面上端得一絲不苟,道:「蕭公子的心意我自當要承,只是我一向不勝酒力——」
蕭元庭打斷她:「嫂子這是不給我蕭元庭面子了!我乃遮安摯友,我的酒,嫂子不喝可傷人心了。」
霍顯自巋然不動地品著酒,不打算開口,顯然是要看著蕭元庭勸酒,若是能將她灌醉,或許還更合他心意。
姬玉落一笑,便掩袖飲了半杯,蕭元庭還要再勸時,她反客為主,親自為蕭元庭倒了杯酒,「蕭公子既說是遮安的摯友,遮安平素刀尖舔血,好友寥寥,這杯我敬你往日待他的真心。」
額。
蕭元庭稍頓,覺得這話說得漂亮,不喝也說不過去,便爽利地飲盡,接著繼續勸酒,抱著一顆要把姬玉落灌醉的心,蕭元庭也是豁出去,場面話信手拈來,哄得姬玉落不得不喝。
只是蕭元庭以為是自己在勸酒,其實不然,局外的霍顯看得分明:
姬玉落再次給蕭元庭倒酒,「蕭公子一表人才,我祝蕭公子來日可覓得良緣,佳偶天成。」
蕭元庭打了個嗝:「好!來日我功成名就,這京中貴女還不是任我挑。」
姬玉落順著說:「看蕭公子談吐不凡,便知來日定有大展拳腳之時,登閣拜相也未嘗不可。」
蕭元庭不經夸,只覺還沒醉就飄飄然了,更覺得與霍家新婦極為談得來,她說話比霍顯還中聽,尤其那一臉正色,說什麼都像是真的,於是更是被她哄得多喝了幾杯,可他也沒忘自己的目的,仍執著於權姬玉落手中的酒。
可他沒察覺,每回他都是豪爽飲盡,還要把杯底亮出來,而姬玉落只小酌半杯。
於是飛觥獻斝間,蕭元庭已然忘了初衷,開始拍著桌抱怨起近來一些令他不爽之事,大著舌頭說:「京中新開了個賭場,叫什麼富春堂,就在我那長勝館對門!對門啊!明晃晃搶小爺的生意,我帶人砸過幾次場子,那家的護衛個個人高馬大,竟是出奇的厲害,遮——咳咳咳,遮安,你可替我做主,賭場底下乾的什麼骯髒勾當你最清楚了,家家如此,都乾淨不到哪去,你讓你的錦衣衛好好查!把他們全端了!」
蕭元庭不清醒,霍顯冷臉拂開他的手,就聽他還在嚷嚷:「也不、不知道那賭場背後是什麼人,短短月余便經營得風生水起,許是哪個不懂事的外地商賈,可不能再由著他們胡來!」
就見蕭元庭已東倒西歪,而姬玉落雖小臉爬滿潮紅,卻還能坐直身子。
但也稀奇,這酒極烈,便是一口只飲小半杯,數杯下來,尋常人也該醉了,偏霍顯身側的人兒眼裡還尚留一絲清明。
僅一絲,在回府的途中便已醉得站不直了。
紅霜和碧梧前來扶人,紅霜眼皮一跳,碧梧則驚嘆道:「小姐怎么喝得這樣多?」
霍顯在旁冷冷道:「扶進房,放好水。」
底下人依言照做了,只是到了房裡,霍顯卻沒讓人繼續伺候,屏退了紅霜和碧梧,道:「出去吧,我來就行。」
紅霜稍有遲疑,玉落小姐酒量是真不好,且醉酒之後防備甚弱,正是因此主上平素並不許她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