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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氏惋惜,想到這事的始作俑者,不免聯想到將要嫁給這始作俑者的長孫女,便問:「今日沐秋苑可還安分?」

  用上「安分」兩字,可見江氏對秦氏這個兒媳的性子多少有些不滿。

  林嬋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嬌生慣養出來的性子,難免有些自我和任性,當年姬崇望娶妻時江氏便有些擔憂,可林嬋的父親那時身居內閣,很有話語權,又是提拔姬崇望的恩師,且江氏想著,女子總會成長起來……

  沒想林嬋十年如一日驕橫,還當自己是林家的小小姐。

  但人到這個年紀,再如年輕時那樣任性便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事事同姨娘作對、時時拿長女出氣,這都算怎麼回事?

  下人不敢拿她面前說,可背地裡卻也暗諷她心胸狹隘,蠻不講理。

  江氏曾勸過她收斂性子,尤其是對姬玉落,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若真逼出了怨懟,日後難免要出事端。

  可林嬋不聽,且她那個長孫女還真是個沒有脾氣的,這麼多年打打罵罵也都沒翻出天去,江氏便也懶得再管,後來她久病未愈,更是很久不操心這些家長里短的瑣事。

  然今時不同往日,不能總由著林嬋的性子胡來。

  房嬤嬤道:「老夫人寬心吧,夫人也就臉上擺譜,看著勁兒,其實您昨夜說的那番話她是真聽了進去,事後還尋老奴剖析了一番。」

  江氏聞言,臉色好看了些,卻還是不滿意地嗤了聲。

  房嬤嬤緊接道:「大小姐收了那箱頭面,想必這幾日要來請安,是見不見呢?」

  壽春堂閉門多年,自江氏病重後便免了小輩的晨昏定省,每日只將養身子和吃齋念佛這兩件事,若無大事,連姬崇望她都鮮少迎進門。

  所以老夫人若是說不見,也是十分正常。

  可她偏偏沉默良久,似是怔住了,半響才喟嘆道:「不見了罷……」

  江氏呢喃說:「我看著她,便要想起另一個……心下不安,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活著。」

  房嬤嬤臉色微變,手心一滑,險些碎了藥盞。

  如此這般思慮重重,江氏免不得又病了一場,連十五日老太爺的忌日,都無法同去寺里上香。

  這日一早,姬崇望去上早朝後,林嬋便領著一眾人上了馬車。馬車統共三輛,林嬋與姬嫻與一輛,丫鬟婆子占了一輛,姬玉落便只能與姬雲蔻同坐,至於顧柔,她是妾室,算不得主人家,沒有資格同去。

  然姬嫻與在林嬋冷眼下愣是上了姬玉落這輛車,姬雲蔻無語,她是半點不想看這姐妹兩人在她眼前秀情深,況且這馬車窄小,如何能乘下三人?

  然姬嫻與只抱歉地看向她,「二姐姐對不住,你要不同母親乘一輛吧……」

  反正她是死也不下。

  僵持之下,姬雲蔻也只好硬著頭皮同林嬋同乘了。

  一行人這就出發了。

  馬車途徑鬧市,駛向城門的方向。

  車廂里,姬嫻與往姬玉落手裡塞了個錦囊,道:「聽說近來山路不太平,常鬧山匪,許多人都遭了難呢,雖說今日帶足了護衛,但以防萬一,阿姐將平安符帶上吧,很靈的。」

  ……姬玉落在姬嫻與期盼的目光下,只好將錦囊別在了腰間。

  她扭頭去看車外的繁華景致,沿街店肆林立,人頭攢動,晨間是大多人家採買的時辰,是以路上擁堵得很,馬車挪了許久,才挪出人群密集的街巷。

  在離城門一段距離時,姬玉落見出城隊伍竟排成了蜿蜒曲折的游龍,不由道:「今天什麼日子,出城的人這樣多。」

  姬嫻與吃著糕餅,聞言就著熱茶往下咽,說:「不是出城的人多,阿姐你仔細瞧,是出城的速度慢,官差查得嚴,一個路引都要來回打量,尤其是女子。」

  姬玉落稍頓,轉眸的瞬間掩住了眼裡的機鋒,她道:「是因為上月霍府遇刺的事?」

  姬嫻與頷首,沒問姬玉落怎麼知道的這事,畢竟這事動靜鬧得這麼大,知道也不稀奇。

  她感慨道:「足足一月了,錦衣衛還在四處拿人,因那刺客是個女子,他們便挨家挨戶逮著姑娘盤問,鬧得人心惶惶,聽說因為這事,霍大人還被參了好幾本呢。」

  說罷,姬嫻與忙止住話,才想起來如今這個被參了好幾本的是她未來的姐夫,生怕提及了阿姐的傷心事,於是她小心瞥了姬玉落一眼。

  姬玉落神色無異,只是用指背支著下頷,狀若隨意地問:「霍府往日遇刺,也這樣大動干戈?」

  「往常倒也沒聽說過。」姬嫻與說罷又認真思忖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說話時,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聲音逐漸雜亂起來,隱約聽到前頭有人在喊:「讓開,都讓開!」

  車夫將馬車趕到一旁,姬嫻與推開車門,探頭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好像是許太傅的囚車。」

  姬玉落挑開簾幔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個高高的囚車車頂,人群縫隙中隱約窺得車裡的一角囚衣和幾縷白髮。前幾日許鶴被關在城外大獄,今日押進城,是要行刑了。

  她聽說過太傅許鶴。

  大周開國以來唯一一個六元及第,多少人羨慕都不敢羨慕的功名,是當年顯禎帝,也就是上上任皇帝親定的太子太傅,雖說太子最後未能登基,但後來的先帝也對他相當敬重,還親自去聽他的授課,稱他一句帝師也實在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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