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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藥公主與裴景誠這才從宴客席中走了出來,湊近太子身邊, 目光擔憂地問道:「哥哥, 父皇是怎麼了?」

  太子對這個胞妹素來溫和要加,聞言便安撫她道:「柔兒, 這和你無關,帶你夫婿回府罷。」

  說罷, 又叮囑了裴景誠幾句,「好生照顧柔兒。」

  裴景誠立時應下,只是眼角的餘光總似有似無地瞥到殿門口正在往外走的蘇和靜與鄭宣身上。

  這場鬧劇便這般倉促收場。

  回了大長公主府後,大長公主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 將鄭宣引到了自己的寢屋, 親自替鄭宣與蘇和靜斟了茶, 說道:「今日的事,恐怕與太子脫不了什麼關係。」

  鄭宣臉色依舊生硬無比,好半晌才開口道:「母親,我不明白,太子表哥為什麼這麼恨我?他對別的宗親子孫並不似對我這般。」

  往日裡他這般猜測都只敢放在心裡自己揣摩,如今卻是一股腦兒地都問了出來。

  大長公主嘆了口氣,瞧著兒子臉上的陰鬱不忿之色,便道:「因為他懷疑你是陛下的兒子。」

  這是她心裡最難以啟齒的隱秘,若不是太子今日鬧了這一出,她不會將這些陳年往事說與鄭宣聽,只要不告訴他,他便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鄭國公世子。

  鄭宣猛地抬起頭,清亮的眸子裡掠過些驚詫之意,他忖度著說話的尺度,不想說出會讓大長公主傷心的話來,便道:「母親,那我是你……的孩子嗎?」

  這些年他雖則與皇帝舅舅不親近,可卻從未將他想成是個罔顧人倫的腌臢之人,故當下只有此問。

  大長公主因著鄭宣的話好似想到了什麼不堪入目的往事,她道:「你當然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你也是你父親的親生兒子。」

  鄭宣聽得此話後,臉上陰霾之色立時一掃而空,回身緊緊捏著蘇和靜的柔荑,盡顯心中的喜悅。

  大長公主見兒子這般喜悅,便知這些年鄭燁的冷待相待兒子必也是放在了心底,她道:「你父親卻不是這般以為的。」

  鄭宣笑意一僵,旋即便抬頭瞧見了大長公主臉上的難堪之色,他追問緣由的話還為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大長公主繼續說道:

  「陛下早先是我的庶第,你外祖母的嫡子,也就是你的親舅舅被人下毒害死了,為了穩定朝綱,你外祖母便將當今從江南召了回來,本以為他是個好拿捏的傀儡皇帝,誰知他從前竟是在韜光養晦,能力手腕眼光一點也不缺,不過幾年工夫便把你外祖母架空了。」大長公主聲音悠遠,且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哀傷。

  鄭宣與蘇和靜皆靜靜坐在其身側默默聆聽。

  「那時我不過十八歲,你外祖母在我慣常喝的牛乳羹里下了些藥,我醒來之時就躺在皇帝的床榻上,後來我才知曉,我便是你外祖母拿捏皇帝的手段。」大長公主說到此,再忍不住輕蔑地笑出聲來。

  不知是為了她的母親荒唐到將親生女兒送去籠絡人心而笑,還是為了庶帝對同父異母的自己起了那樣齷齪的心思而笑。

  蘇和靜尚且不知該用什麼話語來表達她此刻的證據,鄭宣卻從團凳上起身,手裡的勁道險些要將茶盞捏碎。

  他赤紅著臉,渾身微微顫抖,眸子裡浮現的是蘇和靜從未見過的陰鷙之色。

  「我本以為嫁給你父親後能擺脫了這些腌臢之事,誰成想你是不足月生產下來的,九死一生般你生了下來,你父親卻以為你不是他的孩子。」大長公主戲謔地笑道。

  她的確是被迫委身於皇帝,可每一回她都會灌下濃濃一碗避子湯,斷無可能懷上他的血脈。

  若不是那日生產前自己滑了一跤,不甚早產,興許後頭便沒有那樣多的事了。

  鄭宣再難克制住心裡驚濤駭浪般的恨意。

  他從前只以為父親對他不甚親近,是因著抱子不抱孫的慈父心態。

  如今想來,父親只怕是恨死了自己,一面又以為自己是皇子皇孫不敢薄待,一面又鄙夷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我也不知太子是如何知曉這些事的,但他的確是因此恨上了你,我想著,你和靜兒不若尋個由頭去西北罷。」大長公主略有些疲累地說道。

  鄭宣聽後久久無言,還是蘇和靜出聲問道:「那母親您呢?若您不與我們一同去西北,我和宣一心裡難安。」

  「他不會讓我離開。」大長公主如是說道,二十年的歲月蹉跎過去了,再美的容顏也有凋零的時候,可那龍椅之上的人卻依舊不肯放過她。

  鄭宣聽了心內愈發憋悶難忍,只恨不得衝著東宮和金鑾殿去與那對人模狗樣的父子拼命。

  「母親。」鄭宣哽咽著開口道:「這些年您受委屈了。」他這會實是忍不住心內的悲愴之意,一時便落下淚來。

  大長公主見了也頗有些心疼,便對蘇和靜說道:「勸著宣兒些,多大的人了,怎得還落淚了?」

  蘇和靜便拿起帕子替鄭宣擦了擦眼淚,誰知鄭宣的眼淚卻如決堤一般涌了出來,抱著蘇和靜大哭了起來。

  蘇和靜聽了也難受至極,她和鄭宣這兩個小輩聽了大長公主的遭遇都心疼成這樣,這些年大長公主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多少個輾轉難眠的夜裡,被母親拱手送人,被庶弟覬覦,被夫君辜負誤解,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想到個中苦楚,蘇和靜也濕了眼眶,哽咽道:「母親,您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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