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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宣擔憂不已,囑咐了曾嬤嬤好幾通,卻被曾老太太沙啞似破敗古琴的聲音打斷:「罷了,也沒幾日活頭了,且讓我鬆快些罷。」

  鄭宣聽了險些紅了眼眶,只踱步走到老太太身旁,蹲在她膝旁,鄭重其事地說道:「祖母要長命百歲。」

  曾老太太聽了心腸一軟,可她常年養病,在床榻間躺的骨頭都軟了,沒有力氣抬手去摸一摸自己最疼惜的嫡孫。

  她只得對下首的蘇和靜說道:「靜兒,快過來。」

  蘇和靜這才起身走到老太太身邊,用滿是孺慕之情的眸子望著老太太道:「祖母,我在這兒。」

  曾老太太如今有些記不大清了,只記得昔年的蘇和靜是個爽朗大方的好孩子,把宣哥兒吃的死死的,如今嫁到她們鄭家來再好不過。

  這豺狼窩裡,也只有靜兒這般性子的妻子才能為宣哥兒管好內宅。

  「老婆子沒什麼東西給你,只有那一副祖母綠的頭面還算拿得出手,你且拿回去戴著玩罷。」曾老太太如此說道。

  蘇和靜連聲謝過,心裡也是一陣百感交集。

  曾老太太到底年歲大了,不過說了會兒話她便咳嗽不止,也露出幾分疲態來。

  蘇和靜便與鄭宣一同退了出去,回院子的路上,鄭宣滿面愁容,瞧著便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

  蘇和靜變著法兒地逗他開心,他這才勉強笑了幾聲。

  回了清月澗後,兩人草草用了晚膳,便省下了散步這一步,兩人略在屋內踱步了幾回,便洗漱上了榻。

  鄭宣嚴格遵行「一日一回」的蘇和靜條約,好容易才雲雨歇止後,便將蘇和靜攬在懷裡沉睡了起來。

  *

  另一頭的延禧院內。

  鄭國公鄭燁被母親曾老太太喚來這正堂後,便枯坐在位置上發了一個時辰的呆。

  曾老太太只是晾著他,並不肯出來見他,但又不許他回去。

  等到鄭燁臉上也浮現了幾分疲憊之色時,曾老太太才由婆子們扶著從內室里緩緩走了出來。

  本朝孝字最重,鄭燁不得不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太師椅上起身,畢恭畢敬地立在正堂中央。

  「母親身子可大安了?」鄭燁如是問道。

  曾老太太被婆子們攙扶在了軟塌之上,由著下首的鄭燁行禮問安,她晾了自己這嫡長子這樣久,為的不過是讓他明白一件事——她是老了,不是死了。

  這府里的事她還能當家做主。

  鄭燁愈發小心翼翼,見曾氏不答話,便笑著說道:「兒子前些日子在江南遍尋名醫,定能尋到一位名醫為母親解憂。」

  曾老太太卻蠻不在乎地一笑,她的眼疾已患了十年之久,全身上下的骨頭無一處不作痛,如今苟活於世,也不過是為著宣哥兒罷了。

  外人瞧著宣哥兒錦衣玉食地長大,內里的苦痛卻無人得知。

  曾氏便道:「已是半隻腳邁進棺材裡的人了,還有什麼解憂不解憂的,橫豎不礙著人的眼兒罷了。」

  這話卻讓鄭燁好生惶恐,他如今官途坦蕩,自然不能丁憂回鄉,唯願老太太能長命百歲才好。

  「母親這話讓兒子好生惶恐,兒子恨不得以身代之母親的傷痛,如今會有這般大逆不道的念頭?」鄭燁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半點假意都不摻。

  曾氏只斜瞥了他一眼,因著屋內的燭火過盛,她雖有眼疾,卻也依稀能辨得下首的長子的容貌。

  「你三弟是被我養壞了,等我百年過後,你若是發了善心便幫襯他一把,若不願便算了罷。」曾氏話里儘是頹喪之意,瀕臨死亡的暮氣讓下首的鄭燁一驚。

  「你如何對你三弟不要緊,可你為何要這樣抬舉二房?竟讓二房的人理家!我掙命似的生下了你和你弟弟,你竟把我們鄭家交在了一個庶子房裡?」曾氏說這話時耗盡了全部的力氣,說完後便咳嗽不止,身後的婆子連忙替她順氣。

  鄭燁見上首的母親氣得臉頰脹紅,整個人破碎如山間被吹斷的樹根,便著急忙慌地解釋道:「晴兒不肯管事,三弟和三弟妹又淘氣的很兒,我便只能讓二弟妹管家。」

  他擺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曾老太太聽後卻氣得將手邊的茶壺往他身上扔去,只她常年病著,並無多少氣力,那茶壺也砸不到鄭燁身上。

  「你打量我是死人不成?這宅子裡的腌臢事兒我都看的清清楚楚,老婆子我雖然眼睛瞎了,心卻沒瞎,你和你那二弟妹烏糟糟的私情當真是令人不齒,老二也是個軟蛋,竟用正妻與你換銀錢度日。」

  幾個婆子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鄭燁臉上閃過幾絲難堪,旋即又被他勉力壓了下去,頃刻間他又變成了那副風輕雲淡的好老人模樣。

  「母親在說什麼?兒子怎麼聽不明白?」鄭燁疑惑不解地問道。

  曾氏懶怠與這個長子玩嘴皮工夫,只切入要害道:「你也別將這事攬到晴兒身上,她雖是金枝玉葉卻也真心想做咱們鄭家府,若不是你荒淫無度,與弟妹攪合在一塊兒,她怎會冷了心腸?」

  鄭燁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與上首的曾氏說道:「母親對兒子多有誤會。」

  「宣兒既娶了妻,這管家一事闔給交在他正妻手上才是。」曾氏道。

  鄭燁巋然不動,只衝著曾氏說道:「靜兒剛剛過門,府里的事都不大懂得,還是讓二弟妹先管著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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