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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香閣的正屋內,方氏未曾入眠,近日裡眼下也有些烏青。

  這些時日世子爺不知去了何處,竟連人影也瞧不見,她自然是吃不好睡不著,人都消瘦了一圈。

  自己落胎那一事蹊蹺的很兒,保不齊是那蘇和靜使了什麼陰毒手段暗害了自己,是以她早就想讓榮嬤嬤仔細查探一番暖香閣內丫鬟的口風。

  是以她便睜著眼等著榮嬤嬤回正屋來稟告一番。

  榮嬤嬤果真躡手躡腳地回了正屋,掀開通往內寢的帘子後,見方氏持著燭台坐在妝奩台上,便驚道:「姨娘怎得還沒睡?」

  方氏頗有些怏怏不樂:「我睡不著。」

  那榮嬤嬤便上前一步接過了那燭台,又攙著方氏回了床榻之上,邊替她通頭髮邊說道:「那三個丫鬟起先還不肯說,後頭醉的很了,嘴裡說了好幾句大奶奶。」

  方氏早料到了那三個丫鬟的來頭不小,當下便嘲弄一笑道:「她這賢妻,不去整治外頭的女人,非要與我過不去做什麼?」

  榮嬤嬤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都說大奶奶是再賢惠不過的人,可依老奴瞧著,她卻是個面甜心苦的性子。」

  方氏怒容畢顯,青蔥般的玉指緊緊攥住了身下的被衾,只聽她憤然道:「奪子之恨,我如何能忘?」

  榮嬤嬤賊溜溜的眼珠子一轉,便壓低聲音說道:「姨娘,世子爺在外頭養著的那個有了身子。」

  方氏立時便揚起眸子望向榮嬤嬤,話音急切地問道:「你聽打探准了?」

  榮嬤嬤點了點頭。

  方氏隨即如泄了氣般歪斜地靠在了床榻上,靈透的眸子裡儘是哀傷之意,說出口的話也俱是冷意:「爺當真是好狠的心,怪道知曉我落胎也未曾懲治蘇氏,原是外頭養著的那位已有了身子。」

  思及落胎那日的苦楚,以及裴景誠不願苛責蘇和靜的偏心,方氏便忍不住落下淚來,只泣道:「爺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可我的孩子就這樣白白沒了不成?」

  榮嬤嬤忙去尋了件乾淨的帕子欲替方氏擦拭眼淚,誰知卻被方氏推開了手,只見她臉上的灰敗之意漸漸換成了淬了毒的恨意。

  她無法去恨主宰她榮辱恩仇的裴景誠,便只能去恨更好拿捏的蘇和靜。

  方氏心內的恨意翻騰而上,襯著燭火搖曳,她便抬起那雙黑幽幽的眸子,冷聲冷氣地詢問榮嬤嬤道:「嬤嬤且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一石二鳥的好法子?」

  一石二鳥?

  榮嬤嬤微愣,被方氏陰狠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她便笑著問道:「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讓那外室落胎,且將這事推到蘇和靜身上去。」

  *

  這幾日端陽侯府內風平浪靜,除了龐氏時不時將蘇和靜喚過去敲打一番以外也無什麼大事發生。

  裴馨恬心心念念著想去大國寺上香,龐氏卻以京里這兩日不太平為理由推拒了過去。

  蘇和靜盤算著外頭那位名叫芍藥的花魁即將顯懷,裴景誠也該和自己提起將她挪進內院一事了,是以她在龐氏跟前上了不少眼藥。

  一是說近日裴景誠屢屢夜不歸宿,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頭遇上了什麼難處,二是說她久未有子嗣,方姨娘又不巧落胎,為著裴家的香火著想,該聘個良家妾進門才是。

  龐氏一一應下,望向蘇和靜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憐憫之意。

  景誠在外頭蓄養了個外室一事她已知曉,那女子雖出身低賤了些,可到底懷了她們端陽侯府的血脈。

  去母留子也好,改換籍貫也好,總要讓那孩子認祖歸宗才是。

  蘇和靜不知曉龐氏心裡的彎彎繞繞,立完規矩後便又回了澄風苑。

  她派去暖香閣的那幾個丫鬟時常帶信回來,只說方氏身邊的大丫鬟流珠和白玉不對盤。

  流珠伺候過裴景誠幾回,且生的愈發姣美些,話里話外都是和白玉針鋒相對的意思。

  而白玉則憨厚老實的多,平日裡話不多,瞧著也好相與的多,若不是有個姑母做了方氏的心腹婆子,只怕這大丫鬟的位置也輪不到她。

  春染聽後便說道:「定是那流珠暗中使得壞,往日裡每回我瞧見她,她都是那一副妖妖冶冶的輕狂樣子。」

  冬吟卻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她雖是個蠢笨的性子,卻也不至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方姨娘若懷著胎,她豈不是回回都得了機會伺候世子爺?既如此,她何必使這樣的壞處。」

  蘇和靜向冬吟投去了讚賞似的目光,便道:「是了,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依我瞧著倒是白玉更讓人生疑些。」

  蘇和靜便又讓人仔細去查白玉這些時日的行蹤,她若是真想害方氏,能下手的地方極多,她需得尋到確鑿的證據才是。

  又過了幾日,裴景誠回府了一兩日,皆宿在外書房裡,蘇和靜打發人去問了幾回,裴景誠只說公事繁忙,無暇去內院瞧她們。

  蘇和靜聽了信兒後倒沒說什麼,只馬不停蹄地去了龐氏那表忠心。

  方氏則冷笑了幾聲,說道:「咱們爺要做痴情種了,為著個粉頭樣兒的人物守身如玉。」

  她再也坐不住了,裝扮一新後就去了暖香閣。

  蘇和靜恰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澄風苑,方才在蒼雲院,龐氏的那一番話讓她心裡發寒,乃至於這樣的三伏天,她額上卻滲出了不少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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