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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舒知他是在自責,忖了忖便道:“我知曉的,你送我來四時苑是為了保護我。顧長晉,我已經過去了。”

  這姑娘聲音里的釋然昭示著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也是真的過去了。

  顧長晉呼吸一輕,心口猶如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寧願她恨他、氣他,似他這般只要一想到發生在這裡的一切便痛徹心扉,也不願她如此輕描淡寫地就原諒了他。

  “常吉將你送來四時苑那日,我曾手書一封,命他將信送到你手裡。那信,你可收到?”

  “信?”容舒輕蹙起眉峰,道:“我住進四時苑的第一日便病,不,該說是被張媽媽下藥了,之後纏綿病榻月余,一直未收到任何書信。”

  這話一落,二人皆默了片刻,那信多半是到了張媽媽手裡。

  張媽媽讓她“病倒”,便是為了攔住外頭的一切信息,叫她與外界徹底失去聯繫,如此,常吉也不能將她送到禁地去。

  顧長晉早就猜到她並未看到信,“那一日,是誰給你送來毒酒?”

  他趕到時,屋子裡便只有她一人,地上躺著一個酒杯,杯子裡尚殘餘著幾滴酒液。

  “是那日送你回松思院的宮嬤,那人是戚皇后身邊的女官,姓朱。還有兩名宮婢,和兩名內侍。”

  “朱嬤嬤……”顧長晉眯了眯眼,這宮嬤便是當初來大慈恩寺將許鸝兒接入宮的人。

  “那兩名宮婢和內侍,可還記得他們的模樣?”

  容舒蹙眉細想,少傾,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那幾人始終低著頭,說話之人一直是那朱嬤嬤,她說她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來的毒酒。”

  顧長晉“嗯”了聲,道了句“無妨”:“我會查出來那杯‘毒酒’的來處。”

  “三更天”是西域秘藥,當初便是蕭馥的母親從西域帶來上京,上貢給先帝的。

  建德帝性子殘暴,最喜用這毒藥賜死惹怒他的臣公與宮妃。嘉佑帝登基後,親自下令毀掉所有的“三更天”,這藥二十年前便在宮中絕了跡。

  宮裡便是要賜毒酒,也不會用“三更天”。

  這宮裡定然有蕭馥的人,前世要麼是有人偽造了戚皇后的懿旨送去那杯毒酒,要麼是在戚皇后下懿旨送酒後,悄悄換成了“三更天”。

  容舒望著顧長晉愈發冷峻的面色,遲疑道:“我與你既然已經和離,前世那些事便不會發生,那杯毒酒大抵也不會再出現,查與不查,已是無甚意義。”

  他非戚皇后之子,眼下與戚皇后結盟不過是各取所需,若因著查前世的事而與戚皇后反目,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根本不必要困囿於那些過往,也不必冒險查這些事。

  “容昭昭,我過不去。”顧長晉沉著聲嗓,一字一句道:“若是不查出來,我過不去。”

  前世本不該是那樣的結局,他與她,也不該陷入如今這樣的局面。

  密道里一陣靜寂,只餘下兩道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容舒垂眸望著在地上輕輕晃動的光,正欲開口,忽然“咔嚓”一聲,一道若有似無的響動從密道另一側傳來。

  顧長晉驀地抬手,指腹壓著她唇瓣,示意她莫要出聲,旋即目光如電地望向密道盡頭的木門。

  方才的動靜便是從那木門外傳入的。

  有人闖進了大慈恩寺的禁地。

  第八十一章

  “嘎吱”——

  又是一道聲響, 這是枯木被踩斷的聲音。

  容舒放下手裡的燈籠,握住顧長晉的手,在他掌心寫道:“誰?走?”

  小娘子的指尖柔軟細膩, 跟用翅羽撓他掌心似的, 又麻又癢。

  顧長晉按下纏繞在心尖的那點異樣, 反手攥住她的手,輕輕頷首。

  他這次過來只帶了兩名勇士營的人,密道外的人是敵是友尚且不知, 他不能讓她涉險。

  顧長晉沒有任何遲疑,轉身便要帶她離開密道。

  只二人才走了兩步,忽然“嘭”地一聲,那木門竟叫人從外推了開來。月華似潮水一般湧入, 將地上一道身影拉得極長。

  這木門用的是機關鎖, 唯有他與玄策知曉如何開。

  門開的瞬間,顧長晉上前擋在容舒身後,目光直直望向立在門外的人,旋即眉梢微抬。

  “玄策?”

  眼前的男子依舊一身灰色的禪衣, 過肩的發用布帛高高豎起, 露出一張線條凌厲的臉。

  “該叫你太子殿下還是顧大人?”

  玄策鳳目挑起,手一松, 緩步往密道行來,門“哐當”一聲在他身後闔起。

  “大師隨意,”顧長晉打量著他的臉, 道:“你受傷了。”

  玄策身上的禪衣沾著血, 面上亦是失了血色, 一看便知是受了內傷。

  玄策往顧長晉身後淡淡一瞥, 道:“顧大人要找的面上帶疤的人貧僧已經找到, 只不過在回京的路上,半路殺出來一群人,將人給劫走了。至於大人所說的那位聞溪姑娘,貧僧離開肅州之時,正巧遇著了前往肅州接她的人,那些人若貧僧沒猜錯,應該是官府的人。”

  顧長晉眉頭微蹙:“那面上帶疤的人是誰?又是何人將她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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