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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嬤嬤拉過一張小錦杌,坐在戚皇后的身邊,壓低聲音道:“方才朱嬤嬤說聞姑娘是在二殿下成親前兩月離開上京,去了肅州的。這姑娘是因著傷心自願離開,還是承安侯府仗勢逼人將她逼離了上京?若她當真是小公主,她與二殿下豈不是……”
桂嬤嬤歇了話音,戚皇后明白她在擔憂什麼。
若聞溪是那孩子,她與顧長晉便是堂兄妹,如此一來,二人可不能有任何違背綱常倫理的傳聞。若不然,以嘉佑帝的手段,這孩子便是他們的孩子,也未必能回到她身邊。
“這也是為何本宮想親自為他指婚的一個原因。”戚皇后捏緊了茶盞,“當初蕭馥對啟元太子……聞溪極有可能便是那孩子,蕭馥這是在報複本宮。”
一聽到“蕭馥”二字,桂嬤嬤心裡頭便好一陣心驚肉跳,這位郡主就跟毒蛇似的,一日不抓到她,一日不能安心。
桂嬤嬤忖了忖,安慰道:“聞姑娘既是在二殿下成親之前離開,想來雲華郡主也是知曉二人之間不能有甚不好的傳聞,這才安排她離開上京的罷。”
戚皇后狠狠閉上眼。
桂嬤嬤說得對,聞溪會離開十有八九不是承安侯府的人相逼,而是蕭馥安排的。可她總覺著不安心,總覺得還有甚不好的事在等著她。
五日後,依據欽天監挑好的吉日,帝後二人攜朝廷諸臣前往太廟祭告天地、祖宗,正式昭告天下,顧長晉皇二子的身份。
祭拜結束,嘉佑帝冊封皇二子蕭長晉為大胤儲君,顧長晉於十月廿三入主空了二十多年的東宮府邸。
顧長晉被立為太子的消息傳出後,在順天府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容舒比百姓們早幾日知曉這消息,見來傳話的常吉又是高興又是擔憂,便笑著道:“顧大人認祖歸宗乃是好事,眼下戚家已經興不起風浪,刑家因著行刺一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顧大人有幾位重臣擁護,還得百姓擁戴,沒有人能動搖得了他的位置。”
她與常吉幾人就在宛平縣,常吉每日都要往上京傳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早知曉顧長晉入主東宮的事。
容舒雖不明白為何本該發生在嘉佑二十三年七月的事會提前到嘉佑二十一年的十月,想來是與揚州府的事有關。
但不管如何,總歸是好事。
顧長晉入主東宮後,便能有一隊東宮護衛,聽說嘉佑帝直接將金吾衛還有勇士營的人都撥到東宮去了。
如此一來,他也不會動不動就受傷。
思及此,容舒不免想到了他上趟受的傷。
也不知曉他身上的傷好了沒?二人上回在山谷的木屋分離之時,他還起著高熱,後背的傷口也還在淌血,一路奔波回上京,想來不好受。
容舒在心裡感嘆了幾句便不再多想,也沒注意到常吉那一臉的欲言又止。
“那莊頭明兒便要離開莊子,可安排好了埋伏在路上的人?”她問道。
“都安排妥當了。”常吉忙道:“這莊頭每月都要出門去上京,明兒只要不跟丟,便能知曉侯府里與他接頭的人是誰。”
常吉說到這,還不忘給自家主子再刷點兒存在感,又道:“姑娘放心,主子訓練出來的人絕對不會跟丟的。”
容舒頷首,正色道:“只需要查出來接頭的人是誰便可,莫要打草驚蛇了。”
仔細叮囑了幾句,容舒便讓常吉下去準備明兒的事了。
盈月、盈雀進來伺候她洗漱。
她二人還是前兩日顧長晉特地派人去鳴鹿院接來的,容舒委實是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他都這般忙碌了,還會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只她能見到盈月、盈雀自然是開心的,主僕三人頭一日夜裡說了半宿話才歇下。
知曉張媽媽給她下毒後,盈雀氣得破口大罵,罵完又與盈月一起“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心疼極了自家姑娘。
姑娘與張媽媽的感情那般好,親手刺傷張媽媽時,她心裡得多難受?真恨她們二人不在揚州,盈雀寧願是她動手刺傷張媽媽,也不願意是姑娘,她實在不想姑娘一輩子都覺著愧疚。
容舒好一陣勸,再三保證她已經無事了,這才將二人的眼淚勸住。
兩人蔫了一日,今兒才又終於恢復如常。
洗漱停當後,盈月給容舒搽香膏,手擦過她脖頸時,不小心勾到她脖頸處的一條紅繩,扯出裡頭一個小指大小的玉佛珠子。
“姑娘這繩子都褪色了,可要奴婢給您再搓一條?”
這玉墜子通體潔白,晶瑩剔透,小小一個竟然雕刻著六張佛面,可謂是巧奪天工。
容舒垂眸望著那玉墜子。
這玉墜子從她有記憶時便戴在身上了,掛這玉墜子的紅繩子還是張媽媽親自給她搓的,不知不覺都已經戴了十多年。
前世她為了查侯府的事,四處奔走打點關係,將自個兒的嫁妝耗得一乾二淨。
最後一次去大理寺獄見阿娘時,那獄卒嫌她遞過去的荷包太輕,不肯通融。她不得已將這玉墜子取下,塞入那看門的獄卒手裡,這才順順利利見了阿娘一面。
蔥白細指摩挲著那顆光滑剔透的玉珠子,容舒慣來是個念舊的人,只這一次,她卻淡淡道:“再重新給我搓一條紅繩罷,這條到底是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