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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沈治便道:“姑娘呢?張媽媽不在,姑娘身邊可有人伺候?”

  江管事道:“老奴原是想給姑娘安排個老嬤嬤,但姑娘說她身邊有落煙姑娘,還從辭英巷聘了個女護衛,不需要再往她身邊添人了。”

  正當沈家的馬車往沈園疾馳而去時,容舒剛從三省堂的書房出來。

  她與落煙身上的餘毒四日前便都清乾淨了,當日便從屏南街回來沈園。

  這幾日她與落煙幾乎每日都來書房,上回從書房帶出的木匣子需要物歸原位,外祖父留下來的所有手札也不能再留在書房裡。

  這書房裡的書冊容舒幾乎全都翻遍了,除了書便只有外祖父的手札,連帳本都尋不著。

  昨兒落煙還潛入了沈治的寢屋,翻找了半天依舊是一無所獲。

  落煙與容舒一同將那一摞摞手札放入箱籠,問著:“沈治今日歸來,姑娘是準備今晚便動手嗎?”

  容舒頷首,面色淡淡道:“以舅舅的為人,那些重要的文書,要麼是放在身上隨身帶著,要麼是藏在一處只有他自己才知曉的地方。我猜測那暗盒裡,本也是他用來放機密文件的地方,只不過大抵是張媽媽說了甚,這才換了地方。”

  “張媽媽會不會已經同沈治說了姑娘在查他的事?”

  容舒一頓,“不會。”

  張媽媽先前還提點她莫要在舅舅面前漏了口風,想來她調查舅舅的事,舅舅應當是不知的。

  一番忙乎過後,二人還未坐下喘口氣便聽柳萍回來稟告道:“主子,沈家的馬車到了。”

  柳萍是顧長晉在揚州的暗樁,輕功了得,還擅長暗器。

  前幾日容舒說要回來沈園時,顧長晉並未阻止,只說讓她帶上一人,這人便是柳萍。

  想起顧長晉,容舒思緒難得地起了些怔楞。

  去屏南街的第一夜,他給她抬了水進屋後,便讓他回去自個兒屋子睡了。

  他倒是應下了,給她放下套乾淨的衣裳,便出了屋。

  容舒還當他是真的回去他自個兒的屋子睡呢,若不是第二日,常吉那一嗓子“主子,您怎麼在這睡”,她都不知曉這男人在門外守了她一整夜。

  容舒在屏南街住了十日,前頭三日,他每夜都會給她守夜,就在門外靠著牆,抱胸而眠。直到第四日,落煙搬進來與她一起住,方沒再守夜。

  離開屏南街之時,他也不問她準備如何做,只對她道:“柳萍以後便是你的人,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

  秋陽杲杲,男人寒潭般的一雙眼,被這艷艷秋光染出暖意,深沉處似有暗流翻湧。

  燭花“噼啪”響了聲。

  柳萍還在等著容舒發話。

  容舒驟然回神,忖了忖便道:“柳護衛陪我去垂花門,落煙姐便在漪瀾築守著。”

  說著,低頭理了理裙裾,與柳萍一起去了垂花門。

  沈治步履匆匆地繞過影壁,剛過垂花門便見容舒領著個陌生姑娘在那等著,忙停下腳步,細看了她一眼,方道:“你遇刺的事,江管事都與我說了。你放心,舅舅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氣。”

  容舒面露神傷,輕聲道:“昭昭倒是無事,就是張媽媽……”

  她與張媽媽的感情一貫來好。

  沈治道:“莫傷心,舅舅會尋最好的郎中為張媽媽治病,張媽媽吉人天相,定會醒來。”

  如此安慰兩句,他便讓人取來一個裝了鮫珠的匣子,道:“這是舅舅從福建帶回來的海貨,算是個稀罕貨,你拿去打一支髮簪罷。舅舅一路風塵,先回三省堂休整一番,明兒再與你詳說這趟舅舅在福建的見聞。”

  從前沈治在外走商回來,小容舒總喜歡纏著他,要他給她說外頭的見聞。

  這也算是甥舅二人心照不宣的傳統了。

  容舒垂下眼,輕輕攥緊了手裡的木匣子,應了聲“好”。

  夜半時分,更深露重,沈園各處都落了匙。

  柳萍穿著夜行衣從漪瀾築的窗戶翻入,對容舒道:“姑娘,三省堂的寢屋已經熄燈了,香也點上了,您想要小的何時動手?”

  容舒這會正端坐在榻上,她這半宿都不曾闔過眼,聞言便望了眼角落的更漏,旋即閉了閉眼,道:“那香半個時辰便能起效,再過半個時辰便動手吧。”

  第七十章

  丑時三刻, 正是夜深人靜,酣然入夢的時分,三省堂的後院驀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椎雲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對顧長晉道:“主子, 在沈園外盯梢的人說裡頭走水了, 可要屬下再多派些人過去?”

  走水了?顧長晉蹙眉。

  思忖片刻後,他道:“不用。她心裡有數,不會鬧出人命。”

  一邊兒的常吉“呸”了聲:“要擱我說, 那沈治就是個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一把火燒死才好。”

  沈治這一夜可謂是驚心動魄。

  下人們拍響房門說三省堂走水時,他睡得正沉,迷迷糊糊睜眼, 聽見外頭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整個人從睡夢裡驚醒,踉踉蹌蹌下榻。

  偏生腦仁兒跟揣了塊鐵似的,頭重腳輕,一看窗戶外的火勢, 嚇得腳狠狠一崴。

  顧不得理會那鑽心似的疼, 沈治連外袍都來不及披,步履匆匆地跑去書房, 抱下牆上掛著的畫,啟動機關,將手伸入那暗盒裡, 直至指尖觸到一個銅錢大小的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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