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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前走, 顧長晉, 往前走你便能找到答案了。”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誘哄著,“往前走,你便能知道她是誰了。”

  顧長晉的目光一點一點冷下。

  心跳得愈快,他的神色便愈冷。

  他的目光清醒而冷酷。

  他不會讓任何人操控他的情緒。

  如果這個“她”會干擾他的理智, 令他連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住。

  那, 他不需要知道她是誰。

  皂靴輕轉,男人毫不眷戀亦毫不猶豫地背過身, 重新回到那條陰暗的甬道里。

  身後的夢境一寸一寸坍塌。

  那一聲聲“救她”亦隨著坍塌的夢境徹底消弭殆盡。

  ……

  容舒在清蘅院一住便住了十日。

  到得九月六日,沈氏終於忍不住催她:“你這趟回來住了整整一旬,也該回去了。”

  容舒也知自己該回去了, 可這不是捨不得麼?

  梧桐巷顧府到底不是她的家, 哪兒有住在阿娘這裡自在?還能成天黏著阿娘一塊吃茶研香算帳, 這日子當真是美得不能再美了。

  “再住兩日, 再住兩日後我就回去。”容舒豎起了兩根手指。

  沈氏哪兒能依她, 直接壓下她一根手指。

  “只能再多住一日,明兒我就差人送你回梧桐巷。”

  沈氏慣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容舒只好不舍地點了點頭。

  “那今個夜裡我要同阿娘一起睡。”

  沈氏沒好氣道:“瞧瞧你,嫁人後反倒活回去了。”

  容舒心道,可不是活回去了麼?

  她現下就是活回去了三年。

  “對了,張媽媽說你尋了房牙將東郊的莊子掛了牌。這莊子地段好,風景也怡人,你賣出去後,日後想再買回來便不容易了。”

  上京的東郊有一片天生天養的梅林,又臨著湖,那裡的莊子如今都是有價無市的,一旦賣了,還真不易買回來。

  可容舒卻打定了主意要賣。

  一方面是因著容老夫人一直打這莊子的主意,既如此,她還不若賣了,免得整日裡有人惦記著。

  另一方面則是西郊靠北那一大片貧瘠的地,實則藏了好幾處溫泉眼。到得明年那幾處溫泉眼被人掘出來後,那些地可就值錢了,畢竟是能做溫泉莊子的地。

  容舒記得後來那些溫泉莊子的價格都要蓋過東郊的莊子,眼下那一大片地尚且無人問津,她賣了東郊的莊子,正好能買下那些地。

  但這些事自然不能同沈氏說,想了想,她便道:“我想要一些本金做買賣,東郊的莊子雖好,但我與阿娘都不愛去住,還不若賣了,換了銀子做買賣,也省得祖母一直惦記著。”

  容舒在揚州時,也曾跟著沈治出去談過買賣,多少學到點生意經。回來上京後,沈氏又親自教她如何算帳、如何掌中饋,還拿了兩間鋪子給容舒練手。

  那兩間鋪子容舒經營得很是不錯,兩個掌柜每年年底來報帳,都要誇她幾句。

  上京正經的高門貴女只學掌中饋,外頭的生意是從來不理的,都交與掌柜來管。若不然,就要被人笑話一身銅臭了。

  容舒經營鋪子的事也不知是怎地傳了出去,這事在那年的春日宴還惹了不少笑話。

  春日宴是英國公府那位老封君辦的宴,去的都是些高門主母與貴女,京中尚未談婚論嫁的小娘子都以能得一紙春日宴的請帖為傲。

  每年的春日宴都能促成幾樁好姻緣,若是她們運氣好,入了那些高門主母的眼,那日後的親事便有著落了。

  承安侯府的地位在上京一眾勛貴里慣來是尷尬的,雖有個侯府的名頭,但到底是沒甚底蘊,與真正的勛貴世家有著雲泥之別,本不在受邀之列。

  可那老封君與裴韻的祖母有舊,裴韻做姑娘那會也曾赴過宴,很得老封君喜歡。容涴滿十三那年,老封君便親自下了帖子,請了容涴與容老夫人來就宴。

  可請了容涴,作為容涴長姐且還是侯府嫡女的容舒沒受邀便有些說不過去了,於是老封君又將容舒的名字添了上去。

  容老夫人收到請帖,臉上的皺紋都要笑開花了。

  把容舒與容涴喊過去,一面兒說著二人要打扮得好看些,一面兒又要讓容舒同裴姨娘道謝。

  “老封君都是看在阿韻的面兒才請的你,你去了春日宴切記謹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錯,丟了侯府的面兒。”

  那會容舒從揚州回來足有兩年了,親眼目睹了阿娘在侯府里的處境,她實則一點兒也不想去赴這春日宴。

  她知曉她若是去了,秋韻堂大抵連下人們的眼睛都要長頭頂上去的。

  可沈氏卻很高興,親自去庫房裡挑了一匹上好的松江吳綾並一套紅寶石頭面送去了秋韻堂。

  十五歲的容舒正是該說親的年紀,在沈氏看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自打容舒從揚州府回來後,沈氏便開始打聽上京哪家兒郎好,想儘早給容舒定下一門好親事的。

  可容舒雖貴為承安侯嫡女,在親事上卻頗為不順。

  細究原因,一是因她出生的日子不祥,甫一出生便有道士說她的八字陰氣太重,非有福之人。二是因著沈氏在承安侯府的地位委實太過尷尬,一位不得婆母喜歡又不得丈夫敬重的主母,教出來的女兒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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