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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之後,他身上深重的血色像是增添了層新顏料一樣,緩緩慢慢地沁染了舊的褐色紋理,亮出一點鮮艷的色澤。

  氣息又萎靡不少。

  殘魂忍無可忍,遁入大陣之內的隱匿空間,仰著頭對一片虛無空氣道:“扶桑,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別不吭聲,我知道是你在搗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氣連著道:“我不知道現在外面什麼樣,你長成什麼樣,但你別忘了,遠古時是誰義無反顧陪著你們反抗‘魅’的,雖說我們這把老骨頭都是自願獻身,肅清山河,可你將我們挪騰進這秘境時,說這可是安息之地,是獎賞!”

  獎賞二字,他咬得格外重,像是刻意提醒什麼。

  “別的也就算了,蒼生圖我不能給一名劍修。”他堅定地加了一句:“絕對不行。”

  話音落下,許久都沒有響動。

  說起來,殘魂自己都想不到事情是如何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按理說,蒼生陣圖雖供放在高台之上,可進來的人能不能得到,最主要還是得看他這位原主人的態度。

  在發現一名劍修闖進來時,殘魂只是不悅地皺了皺眉,揮揮袖子捲起一陣風準備將人丟出去,可這個空間,說到底考驗的是人的心性,毅力,後者心性堅定,他每次發怒,只能將人丟到大陣邊緣。

  很快,那少年便又捲土重來,且一步比一步凝實。

  前幾天,他規勸了數次,是有惜才之心,到了第五天,他忍不住動了殺心。

  滔天的靈光在他掌心中聚成一個絞殺陣,鋪天蓋地對著溯侑而去。

  既然不聽話,那便只有以死止步。

  無形中,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卻宏大得不可抵抗的力量輕輕卸下了他一部分力道,陣中的少年會受傷,受重傷,卻不會面臨瀕死的絕境。那股力量相當玄妙,像外在溫柔的干預,又像出自他自身的一種本能的守護。

  於是殘魂只能吹鬍子瞪眼地看著,在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裡,那名膽大狂妄的劍修修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跟插進地里的脆嫩秧苗似的,又抖擻身子漲了一截。

  少年陷入一種詭異的狀態,他像是受了某種深重的刺激,只懸懸維持著丁點微末理智,踩鋼絲似的,每一步都劍走偏鋒,每一步都叫人膽戰心驚。

  離了譜了。

  殘魂想,支撐這人一路走到最後五步的,總不可能真是他的蒼生圖。

  不知過了多久,殘魂感受到迎面而來一陣柔和的風,一面小小的捲軸在風中啪嗒一掉在他眼前,上面寫著游龍走鳳般的兩句話。

  遊魂狐疑地湊上前一看。

  ——非我所為。

  ——冥冥中一切皆為天意。

  文縐縐的,根本看不懂意思。

  遊魂才要表示疑問,便聽鎖鏈扯動著又落出清脆的一聲響,那響動如崩裂之山,怒嘯之水,綿綿不絕,拉出長長一段餘音,空蕩蕩迴響在大陣之中。

  溯侑離高台,僅一步之遙。

  遊魂大驚失色,急忙折返。

  大陣外,光芒漫天,從里朝外散發出的靈光比天上掛著的太陽都刺眼,璀然生輝,見此情形,漫山遍野的喧鬧好似有一刻意想不到,不知所措的靜止。

  許家陣營中,見到這一幕,許允清唇瓣翕動,女子般濃密的睫毛上掛著一層深重的陰鬱,他吩咐道:“謝蘊,帶著你的人,站出去。”

  謝家是許家附屬家族之一。

  謝蘊心領神會,很快照做,與此同時,另一個依附謝家生存的世家也站了出來。

  這個時候,這樣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人盡皆知。

  大家看好戲一樣旁觀,唯有不起眼的一處小山包上,善殊將一切收於眼底,她斂了下裙擺,輕輕皺眉。

  她看不見大陣中的情形,卻能感受到裡面那人萎靡至極的氣息。這樣的狀態,經受任何一道攻擊,便會推金倒玉般驀然倒下。

  兩個世家,足足十餘名男子走出,他們並無二話,擺明了要半路摘桃子。聯合出手時,足以攪動風雲的磅礴靈氣交織在一起,編成一支鋒利無匹的長矛,激起尖銳的破空之音,帶著萬鈞的力道,重重朝大陣中心擲去。

  眾人屏息留神。

  然而,就在長矛即將刺入光幕時,一層淡淡的金色光層如流水般溫溫柔柔鋪展開,令人心神曳動的氣息自半空降落,沒有什麼繁複的華麗的招式,可那道十幾人合力的攻擊,確實在此刻被阻擋了下來。

  善殊衣袖飄然垂落,她收手,輕聲道:“謝家此舉,不厚道。”

  聖地傳人每一次出手,好似都會引發一陣接一陣不止歇的熱議,善殊的出現,無疑將這場精彩絕倫的爭鬥戲推上了新的高、潮。

  許允清眼神微動。

  一個公子,能讓另一位聖地傳人現身,甚至出手,本身就是件難以解釋,不合常理的事。

  除非有同等分量,地位的人提前開口囑咐過什麼。

  而這意味著什麼,許允清再清楚不過。

  他低頭,對謝蘊等人投來的視線視而不見,只是徐徐垂了下眼睫。

  為首那兩個附庸便懂了,他們先是朝善殊拱手讓了個禮,而後道:“佛女見諒,靈陣師在世間本就罕見稀少,勢單力薄,正闖陣的人是名劍修,他原不需要這個。我們出手,也不為別的,旁人不懂靈陣師的門道,方才那一擊,是為幫裡頭之人破陣,而非故意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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