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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劍修,卻能通過審核之陣,不管是歪打正著,還是早有準備,但至少在靈陣這塊,不是真的一竅不通。他極有可能得過鄴都那位公主的指點,是後者信賴的左膀右臂,如果是這樣,許家未必不能助他一臂之力,送一程機緣。”

  “如果是別的,他孑然一身,從靈陣中出來已是重傷,要悄無聲息使點手段,不難。”

  聽到這,陳錄安不由朝後看了眼,視線在那位坐得端正,氣質清貴的小公子身上掃了兩眼,笑著道:“我險些忘了,外面隱隱有消息在傳,說鄴都可能與許家結親,鄴主看上了我們許二公子。”

  “你這就開始為允清鋪路了?”

  “有備無患。”提起鄴主,許子華道:“聖地之主,哪有什麼看上不看上,是鄴都內城的人透露了一點消息,許家想爭取這個機會。”

  “允清被家族培養得極好,不論天賦,才情,氣度,不輸任何人,他有實力坐上那個位置。”

  “等過段時日,許家會以學習的名義將允清送入鄴都,鄴主既然起了為女兒擇夫婿的心,他不會拒絕的。”

  陳錄安不由笑了笑,自幼被當成皇夫培養長成的世家公子,最不缺的便是手段。

  這位許允清,說不定比他哥哥還厲害呢。

  “關於這位,我這邊的消息也不多。”陳錄安如實道:“他名溯侑,妖鬼出身,十一年前被鄴都殿下從審判台上救下,之後一路跟在她身邊,幾乎形影不離,半年前被封為殿前司指揮使,僅過了一個月,便壓過另外兩位指揮使,坐上了公子之位。”

  “年紀輕輕,他在聖地中,卻已封無可封。”

  他平鋪直敘,陳述事實,可落在許家兄弟兩人眼中,這字裡行間,一字一句都是再明顯不過的偏袒。

  許子華眼神閃爍片刻,很快有了計較,他看向陳錄安,道:“我知道了。錄安,多謝。”

  陳錄安昂了昂下巴,含著笑看向許允清,道:“說起來,這位鄴都公主不花,允清,哥哥今日就教你一句話。”

  “這世間男女,凡居高位者,甭管表現出怎樣的清冷自持,無欲無求,總有破戒的時候。你看,眼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別人都近不了那位殿下的身,可那位公子能,那他身上定有特別之處,你照著這點接近她,投其所好,目的便成了一半。”

  許允清微微笑了一下,輕聲道:“錄安兄說得有道理,允清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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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水城城外,大山與大山的間隙之中,谷底幽靜,草木葳蕤,山泉順著石縫流出一條接一條交錯縱橫的岔路,潺潺流動,原本該是一片靜謐安詳的畫面,這十幾日,卻被趕來圍觀,爭奪靈陣圖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隨著昨日那陣急促爆發的靈光,最受人關注的那座蒼生陣圖的審核之陣便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漫山遍野傳開的竊竊私語都與此有關。

  “——問過了,是鄴都的人,身份還很不低,能得到這圖,不奇怪。”

  這山里大多數人都不走靈陣師的道路,其中不乏看熱鬧,或是抱著撿個漏的想法擠來此地的,真本事未必有多高強,嘴上功夫卻不遜:“即便是聖地,也太托大了,天品靈陣師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說能得手就能得手,你看那邊的靈陣師世家,哪個是一個人前來的?”

  “看著吧。”有人指了指最中間那座霧氣瀰漫,霞光千層的遴選之陣,幸災樂禍地嘿了一聲,看好戲似地道:“在機緣和天寶面前,可沒什麼聖地不聖地的。”

  與此同時,被他們議論了一輪接一輪的人正站在大陣中心,不,他此刻的姿勢,甚至不能被稱為站,一向挺肅如竹的脊背微微朝前傾,執著劍尖的手背經絡橫疊,清晰得一目了然,好似在憑一己之力,撐著全身的重量。

  他被大陣中無形的一層屏障壓著,又執拗而固執得不肯再低一寸。

  自從成長起來,溯侑極少,極少被逼到這樣的程度。

  天品靈陣師,翻手便是雲雨,出手便是不可預測之威,確實不是現在的他能抵擋的,按理說,他撐不了這麼久。在提著劍進大陣時,就該和許子華一樣被卷出去。

  “你這是何必。”一邊,跟他打了十幾天交道的天品靈陣師殘魂撫著長長的鬍鬚,近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道:“這世間之事,不可強求,強求即為不美,你是劍道不可多得的苗子,秘境之淵中,大把大把的老傢伙搶著要你,在我這付出的時間與精力,全是浪費。”

  溯侑漆黑的瞳仁只在聽到那句“強求即為不美”時微微波動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又如死水般沉定下去,他抬著眉,朝前看,吐出無動於衷的四個字:“還剩五步。”

  五步之外,築起一座高台,台上是閃閃的靈光,那便是蒼生陣圖下陣。

  殘魂被這油鹽不進的性格氣得仰道,他揪了揪自己的頭髮,近乎咬牙切齒,又開始重複幾日前說的話:“我這圖不值錢,但卻凝聚了畢生心血,若傳給你——”

  他死不瞑目。

  溯侑置若罔聞,半晌,他抬起腳步,緩而堅定地朝前邁了一步。他身上分明空無一物,提腳時卻仿佛有漫天叮噹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無形之中,他身上繫上了無數根鎖鏈,一動,便牽一髮而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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