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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華咬咬牙,正要說“你去,別管我”這樣的話,就聽殿前司的門由外向內被一陣風拂開。

  腳步聲停下。

  男子倚門而立,聲音是說不出的清雋:“我去。”

  朝年轉頭一看他,乍一眼只覺得氣質相差太大,直到真看向那張臉,那雙眼,才驀的反應過來,他像是見了鬼一樣,驚叫道:“你!你——你怎麼——”

  男子轉身消失在殿前司門前。

  朝年這才像回過神來一樣去搖朝華的手臂,震驚道:“姐,姐,我沒看錯吧,那是溯侑嗎?”

  他聲音壓抑般低下去,整張臉的表情都亂了似的:“這才多少年,他怎麼,怎麼出來了啊。”

  “你問我,我問誰。”朝華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拍開朝年的手,問:“他進去幾年了?”

  朝年反應過來,飛速算了算時間,臉色精彩紛呈,喃喃道:“十年。”

  他茫然地看了眼自己姐姐,道:“十年零七個月。”

  朝華像是要把心裡的震撼和驚訝都融進一聲嘆息里,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不愧是殿下看上的人,這潛力,果真是——”

  旋即,她收拾神情,一巴掌落在朝年的後背上,道:“還不快跟上去。”

  朝年頓時什麼情緒都忘了,他仿佛一下活了過來,歡歡喜喜就要跨出殿前司的大門,朝華在此時又喚了他一聲,她撇了下嘴,不情願地提醒:“做事別沒規沒矩的,從洄游出來,他便不叫溯侑了,見了面記得喚指揮使。”

  第44章

  秋末,楓紅葉卷,北雁南飛。

  一葉扁舟橫空,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雲海中,小舟上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坐著的朝年想起眼前這位如今官拜指揮使,壓過鄴都九成五以上的人,不由東看看西瞅瞅,最後仍坐立難安,閒不住地站了起來。

  熟人之間不說話,這對朝年來說,簡直比去後山挑柴還難受。

  “指揮使?”朝年眯著眼去看背光而立的男子,只覺得十年一晃,好似在所有人身上都沒留下痕跡,唯獨當年那個年少氣盛,屢屢以身犯險的少年全然變了個樣子。

  溯侑轉過身來。

  朝年的眼睛落在他的臉上,瞳孔有瞬息的收縮。

  若是真要說個所以然出來,便是那張臉,那眉眼瑰麗艷盛到極致,近乎已經到了灼人的程度。

  可和從前比,他第一眼叫人注意到的並非容貌,而是周身的氣質。

  十年前的少年再如何偽裝,一副天然無辜不設防的模樣,也仍會在極少數時被人察覺到外表和內里不合的異樣。當年他著一身白衣,似雪般清冷,如今孑然而立,同樣的長衣白袍,卻有了雪的溫和與包容。

  那些桀驁的,不馴的,衝動的情緒,在他身上,眼中,再尋不到一分。

  十年苦修。

  少年已長成。

  溯侑朝朝年頷首,姿態並不高傲,也沒有一朝得意的忘形,聲音如山巔由雪化水的冷泉,有種獨特的令人沉迷的質感:“朝年。”

  這是還記得。

  朝年肉眼可見的放鬆了身軀,他肩頭落下來,心中的驚嘆旋即如江潮般襲來:“方才在殿前司,我見你時還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是自己認錯了人。”

  說完,他朝溯侑比了個厲害的手勢,由衷道:“早知道被女郎看重的都是天才,可我真是沒想到你十年就能出來,這個速度,都快追上女郎了。”

  “你跟我說說,洄游里是什麼樣子?”朝年頗為好奇地問,又補充道:“進去過的人都不願再談這個話題,像避洪水猛獸一樣,我每次問朝華,她都要跳起來打人。”

  “女郎”這個詞一落下,溯侑長指微動,半晌,他看著小舟邊霧一樣的流雲,唇角微動,吐出四個字:“因人而異。”

  實際上,指揮使不是那麼好當,修為也不是那麼容易增長的。

  裡面水天一色,晝夜難分。

  那些日子叫人不堪回首,無數次狼狽逃竄,生死一線,殊死搏鬥,那裡面,就沒有“鬆懈”兩個字可言。

  他記不清時間,辨不出季節,大腦在一次又一次的越級戰鬥中變得麻木,殺紅了眼的時候理智全無,卻又會在下一刻被抓到四大守衛中的“禮”字守衛前,他便得迅速收拾神情,咬著牙從崩潰的邊緣回籠,變得談吐有禮,笑意得體,風度翩然。

  確實,任誰也不想過多回憶那些細節。

  朝年仍是驚嘆,他嘖的一聲,道:“朝華那種百毒不侵的心性,都用了三十五年呢。”

  溯侑眼尾往上勾著笑了笑,道:“百毒不侵?”

  朝年立馬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奇怪的是,溯侑僅起了個玩笑似的話頭,似笑非笑的四個字,原本還有些凝重的氣氛一下輕鬆下來,拘束感一消失,朝年立馬打開了話匣子。

  “女郎這些年,可還好?”

  “接天機書任務時,當年給你的手冊,可有照著做?”

  聽完朝年源源不絕的讚嘆之語,溯侑抬了抬眼,像是順著他一樣往下問,唯有提及“女郎”二字時微不可見地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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