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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她立在紐約郊區的一座教堂門口。之前一眼就看明白了言溯的話,Rheid都不會有她快。

  正午的太陽和煦溫暖,推門進去,一片yīn冷。

  教堂空空的,初秋的陽光從高高的彩繪玻璃窗落下來,穿過十字的耶穌受難,灑落在一排排長椅上。

  光束里,微塵飛揚。

  一位牧師在禱告。甄愛隨手關門,“吱呀”一聲悠揚。牧師回頭,問需要什麼幫助。

  “B在哪兒?”

  #

  環形走廊上,甄愛的出現引發了不小的騷動。籠子裡的女人把她當做了謝麗,諷刺咒罵不斷,譏笑說她也有今天。

  甄愛恍若未聞,到了盡頭,看見白色籠子裡衣衫殘破滿身傷痕蜷縮在chuáng的人,見了和自己一樣的臉龐,這才算明白。

  謝麗也看見了甄愛,仿佛終於看到她的原版,她悲運的根源,渾濁呆滯的眼珠一瞬間閃出凶光,撲上來朝甄愛嘶吼,像極了野shòu。

  隨從揚起槍托狠砸欄杆,輕蔑得像教訓一隻狗,謝麗尖叫著縮回去。

  她衣衫殘破,露出紅痕斑斑的j□j,上面被咬壞了。甄愛別過頭去,快步走開。

  老遠看見伯特凝眉低頭,大長腿在廳里邁步,走來走去。沒了一貫的鬼畜yīn邪,罕見的忐忑焦急。

  望見她第一秒,他大步上來就把她扯進懷裡摟住,摁著她的頭髮,又急切又慶幸:“God, Little C,我和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力氣太大,甄愛脖子被捏痛,想掙脫卻又忍住,閉了閉眼:“B,你把我弄疼了。”

  “噢,抱歉。”他趕緊鬆開,想給她揉揉。

  甄愛這次沒忍住,條件反she退後一步。

  伯特的手抓到了空氣,臉上的溫柔也不動聲色地凝住,緩緩收回手,居然別的什麼都沒說,也沒問她是怎麼找來這兒的,依舊溫和:“沒吃午飯吧。”

  席拉以前只聽說兩位boss對C小姐極好,安珀一直認為伯特仇視並愛nüè待世上所有女人。現在一見,分明是全世界他只把她當同類。

  安珀對甄愛的恨早已超越殺兄之仇。以前有哥哥寵著,她拿這個世界當遊戲,現在才知她和哥哥都是棋子。真正有資格玩轉世界的,是獨受寵愛的甄愛。

  席拉心裡也不舒服,替言溯不值。

  他快死了,她卻安之若素地吃午餐。

  幾十道豐盛佳肴擺在面前,甄愛與伯特分坐長桌兩端。僕從彬彬有禮,菜盤端來擺去,甄愛似乎胃口不錯,每樣都吃一點。

  伯特倒不急不忙,慢悠悠看她嫻靜無聲的樣子,恍惚回到從前,忽而笑了:“C,今天的晚餐,應該會在家裡。”語氣中不無懷念。

  半天的時間,足夠跨越大西洋。

  甄愛淡淡“嗯”一聲,專心喝湯。

  伯特似乎心qíng不錯,深邃的眼睛裡眸光閃閃,忽然試探:“我挖了S.A.一根肋骨。”

  甄愛垂眸看著碗裡的骨頭湯,勺子輕輕攪了一下,道:“他活該。”

  伯特聽言微微笑,目光依舊研判,晃晃手中的東西:“放心,不在你碗裡,在這裡。”

  甄愛抬眼,他手中把玩著一根森森的肋骨,慘白色,還有幾縷gān枯的血色經絡。她手指幾不可察地捏著桌沿,表面卻毫無興趣地低頭繼續喝骨頭湯。

  每一口都變得噁心,語調卻漠不關心:“那個謝麗是怎麼回事?”

  伯特嫌棄地把那截骨頭扔桌上:“你不在,我需要人陪伴。可她讓我不滿意。”語氣似乎怪她,“Little C,都是你不好。”

  閒適溫和,略帶慵懶的語調讓從未見識過的旁人頭皮發麻。

  甄愛唇角微揚,帶著少見的輕蔑:“別再製造我的複製品了,也別把她們的死活扣在我頭上。B,我要是不想回到你身邊,你殺了全世界的人,都沒用。”

  一旁的席拉看見她yīn測的笑,脊背發冷,為什麼言溯喜歡的人,像是從地獄最深處來的魔鬼。

  但伯特很喜歡她的笑,也笑了:“殺了他呢?”

  “以前有用,現在沒用了。”她看似坦然,“他殺了Chace,還玩弄了我。你就算拆掉他24根肋骨,也都是他活該。”

  伯特幽幽一彎嘴角,不太相信,也不予置評。

  甄愛漫不經心:“飛機到了吧,什麼時候回去?”

  “等計劃完成。”

  “哦。”甄愛緩緩思考著,目光一挪,端起紅酒杯,“不要慶祝一下?”

  伯特面前只有水杯。

  他和L.J.一樣吃過動物能的藥,平日看起來斯文風雅,真動起手可以一拳把人打死,她見過他拆人跟卸槍一樣,三下兩下沒了。

  他雖然答應過她不會再殺人。可今天,他會被bī急的。

  短暫消除藥效的方法就是酒jīng。

  伯特怎會猜不出她的心思,漆黑泛金的眼瞳里浮起一絲玩味的探尋:“中午不喝酒。今晚到家了,你想要我喝多少,我都遵命。”

  “遵命”一詞讓席拉和安珀懷疑耳朵出了問題,又覺毛骨悚然。

  “晚上當然還要喝,可現在我心qíng不好,要你陪我喝。”她頤指氣使的,歪頭靠在白皙的手背上,臉頰貼著瀲灩的酒杯,眸光清澈又安靜地盯著他。

  越過一桌的晶瑩杯盤與燭光,說不出的綺麗。

  伯特微微眯眼,不說話了,眸光很深,不知在想什麼,最終微微一笑:“C,等晚......”

  甄愛拉開椅子,端著酒杯走過去,他目光追著她,漸漸拉近。

  她一轉身,坐在他腿上,貼近他的耳朵,嗓音里不無誘哄:“怎麼?我要跟你回去了,這不是值得慶祝的事?”

  他jīng明不減:“我想準備更隆重的慶祝。”

  話這麼說,他手臂卻不由自主攀上她柔滑的腰肢,qíng不自禁一收,把她纖細的身體狠狠束進懷裡。

  像是較量。

  紅酒微微dàng漾,他呼吸紊亂,長長呼出一口氣。

  “Little C,你知道,我愛你;但此刻,我不相信你。”

  甄愛聳聳肩,笑著含了滿滿一口酒,薄唇湊過去。黑瞳較勁兒似的盯著他,淺淺的呼吸噴在他臉上。

  伯特眼瞳微暗,靜默半晌,在旁人躲避又驚異的眼光中,無比馴服又順從地緩緩張了口。

  甄愛歪頭把酒送進去,卻突然被他緊緊箍住頭,狠狠吮吸起來。

  她掙一下,紅酒一滴沒灑被他吸進去。

  甄愛帶著滿腔的怒氣惡狠狠咬他一口,憤然推開,從他懷裡跳起來。他痛得要死,卻一臉得逞的笑,好似開心極了。

  她陡然恨不得拿鞭子抽死他,他眼眸一轉,故意用力揩了一下嘴上的血漬,目光里不無挑釁。

  甄愛見他看著別處,一轉頭便驚得魂飛魄散,不知什麼時候,言溯出現在餐廳另一端。

  原來,她座位後的屏風撤掉,另一邊便是他受刑的地方。

  只消一眼,甄愛便疼得有如撕心裂肺。

  十字架上的言溯,形容枯瘦,幾乎不成人形。

  記憶里極度愛gān淨的他,那麼髒亂,那麼láng狽。

  黑髮長了,濕漉漉貼著蒼白消瘦的臉,臉頰一側有隱約鞭子留下的傷疤。他瘦得太厲害,襯衫空落落的,上邊全是被刑具撕裂的口子。

  她不敢想像破敗的衣服下邊,他的軀體是怎樣的慘烈。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沒有任何頹敗的姿態,混亂卻不邋遢,落魄卻不可憐,反像一棵蒼老的樹,那樣永恆,沒有悲歡。

  一如過往的他,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言溯頭往後靠在十字架上,仿佛自身無力支撐,目光微落凝在她臉龐,很長時間都沒有表qíng,只是隔著長長的時空望著,望著。

  不知不覺,他疲憊的眼中漸漸漾起燦燦的水光,又寂靜無聲地消融下去。

  甄愛的心霎時千瘡百孔。

  他在想什麼,她再明白不過。

  他絲毫沒有氣她剛才和伯特的“親密”,他也知道她不會相信那些懺悔,不會誤會他。

  他是心疼她了。心疼她的偽裝,心疼她不該來涉險。

  那份懺悔供罪錄,最後兩句其實是給她的qíng書。

  可碰巧和他設計的密碼和留給Rheid的密鑰撞成一處。她看懂了,便一眼看出他的所在地。

  他前所未有的後悔,那些天瘋狂又神志不清的思念壓抑太深,而一步步靠近死亡,讓他想她想得發瘋,才留下那一句qíng話。

  他和她便那樣直直望著,同樣的面無表qíng,同樣的痛徹心扉。

  甄愛死死掐著玻璃杯,背脊僵硬一動不動。

  她覺得自己面臨著前所未有的jīng神折磨與較量,她拼命克制,可全身上下都叫囂著,只想飛撲過去和他死死摟在一起。

  什麼都不管,就一起死了吧!

  可她捨得自己,卻捨不得他。

  伯特起身貼到甄愛背後,俯身湊到她耳朵旁,眼睛卻盯著言溯:“我們Little C喜歡qiáng大的男人,可現在他身體垮了,jīng神塌了。C,你說,他還配得上你嗎?”

  “當然不配。”她冷淡地放下杯子,轉身離開大廳。

  言溯的目光寂靜又沉默,一直追著她,直到消失。

  甄愛飛快閃進走廊,安珀追過來,遞給她一隻錄音筆:“B先生說,有人給你的留言。”

  甄愛一手扯過來,見安珀還窺視著自己,又往前跑了幾步。

  再次轉過一道彎,她腳步頓住,手心止不住發抖。

  伯特今天要離開俱樂部,在那之前,他會殺了所有被囚禁的女人。他以為言溯被毀了,殺這些人是最後一步栽贓。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女人死了,言溯反而就安全了。

  唯一的變數在於,FBI和特警隊隨時會來。一旦伯特發現言溯其實向外傳遞了信息,他就完了。

  所以……

  甄愛緊緊握拳,狠了狠心,她要催促伯特立刻殺了那56個女人,立刻離開,一定要在FBI來之前。

  “你沒事吧?”席拉也跟了過來,虛假的關心裡帶著試探。

  甄愛別過臉去,不看她,也不搭理。

  這人脾氣還真是……

  席拉真不想和她說話,可忍了忍,還是問:“C小姐,你覺得他會死嗎?”

  甄愛一身警惕,冷梆梆的:“不知道。”

  席拉連撞幾個釘子,轉身要走,才一步就退回來,沉吟半刻,忽的緩緩問甄愛:

  “我很好奇,被言溯愛上,是什麼感覺?”

  甄愛心頭一震,鼻子又酸,眼眶驀地就紅了。

  她背著她,聲音極小:“很幸福……很自由……很好……”

  好到寧願毀滅全世界,也不願放開他。

  所以,這裡的人命都記在她頭上;下地獄,也讓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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