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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鄭宰思也隨著飛快地走了進來,養謙正不知道如何應對朱儆,見鄭宰思現身,才似有了主心骨,忙道:“鄭兄……”

  鄭宰思已經看見了朱儆之狀,抬手示意養謙不要出聲,然後快步走到跟前吩咐道:“叫這裡的人都退了吧。”

  養謙愣了愣,旋即便命在場眾人皆都退出。

  鄭宰思又同養謙低語了幾句。

  養謙皺緊眉頭,終於走過去,拉著明澈跟明德兩個,也退出了房內,鄭宰思看了一眼朱儆,自己也隨著退出。

  如此一來,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了琉璃跟朱儆。

  朱儆凝目看了半晌,忙找到琉璃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琉璃若有所動,似想睜開雙眼,卻只是眼睫輕眨,仿佛連睜眼這點子力氣都消失殆盡了。

  朱儆禁不住失聲叫道:“母后!”

  琉璃眉峰一動,眼皮輕輕掀動,兩隻眼睛的眼神卻是渙散的,仿佛完全看不見朱儆在哪裡。

  朱儆見這幅模樣,竟如萬箭穿心,緊握著琉璃的手含淚叫道:“母后,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儆兒!”

  半天,琉璃喃喃道:“儆兒?”氣息一線,語聲希微,像是最模糊的一聲嘆息。

  朱儆就著在床邊的姿態半跪半俯身下去,一邊攥緊琉璃的手,一邊望著她的眼睛。

  眼珠轉了轉,琉璃的視線終於落在了朱儆臉上,她怔怔地看了少年皇帝半晌,才道:“你……是誰?”

  朱儆忙道:“母后,是我。是儆兒!”

  “不要騙我,”琉璃慢慢地將目光轉開,悵然而傷感:“儆兒……才四歲,怎麼會……”

  朱儆見她又咳嗽起來,急忙忍淚,起身將琉璃半扶半抱起來。

  琉璃無力地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閉著雙眼,也不說話,仿佛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永遠地睜不開眼,亦不能再跟他說話。

  此情此境,朱儆竟又想起了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

  心中的痛楚翻江倒海,盡數化成淚涌。

  朱儆情不自禁把琉璃的肩頭攏緊了些,紅著雙眼說道:“母后,別離開我,別再離開我了,儆兒求你。”哽咽而泣不成聲。

  不知過了多久,琉璃才慢慢地說道:“別怕,儆兒。不要哭……”

  她有些撐不住,卻仍想安慰自己的寶貝孩兒:“母后、會一直都、都……陪在你……”

  不等琉璃說完——“你騙我,你騙我!”

  朱儆哭道:“就像是上次,你也是這樣說的,卻仍是離開我了!”

  琉璃聽到這裡,便又微微睜開眼睛:“上次……”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來:“是了,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她掙扎著坐起來,轉頭細看朱儆:“你、你是儆兒。”

  朱儆見她病的神志不清,心如刀絞:“母后……我當然是儆兒。”

  琉璃盯著他看了片刻,眼神逐漸變得極為溫柔,手撫上朱儆的臉頰,琉璃道:“我的儆兒,長大了呀。”

  朱儆眼中的淚一涌而出,充滿依戀地把臉頰靠在她的掌心:“母后。”

  琉璃轉頭看看周圍:“師兄……四爺還沒有消息嗎?”

  朱儆聽她突然提起范垣,臉色一僵。

  琉璃望著他,忽然說道:“儆兒長大了,是真正的帝王了,母后之前糊裡糊塗的,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一輩子最欣慰的就是有了儆兒。”

  深深地吸了口氣,琉璃撫過朱儆的頭:“你的性子從來都不像是我,多半像是你父皇,這樣才好,身為帝王,當然要英明睿智,難道要像我麼,愚蠢糊塗的,總是會做錯事。”

  朱儆道:“母后並沒有糊塗愚蠢。”

  琉璃笑笑:“兒子當然是覺著娘最好,也最聽娘的話了,是不是。”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儆兒,你能不能,向娘起個誓。”

  朱儆忙問何事,琉璃咳了數聲,才啞著嗓子道:“你向朱家的列祖列宗起誓,你會善待明澈跟明德,絕不會為難他們兩個。”

  朱儆猛然一顫:“您、說什麼?”

  琉璃力氣不支,低低道:“有些話你不愛聽,我便不說了,只是母后再糊塗愚蠢,卻也知道,為人絕不能昧了良心,你容不下范垣,有你的道理,我不怪你,可卻不能無動於衷,我上輩子對不起他,這輩子……又害了他,如今只能親自去跟他賠禮了。”

  “你、你說什麼……”朱儆睜大雙眼,過了會兒才總算反應過來,失聲叫道:“我不許你這樣說!”

  琉璃笑望著朱儆道:“儆兒,你已經長大了,事事自有主張,已經不需要別人為你操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澈跟明德,他們畢竟還小呀。你、能不能答應我,會把他們兩個當成至親一樣友愛相待,不許、絕不許害他們!”

  朱儆叫道:“母后!”

  琉璃反握住他的手,枯瘦微冷的手正在發抖:“答應我,不然的話,就算我去了黃泉底下,也終究不得安生!”

  ***

  這日,鄭宰思護送少年皇帝回宮。

  一路上朱儆始終一言不發,只在望寢殿而行的時候,朱儆問道:“之前從揚州傳來的消息,真不真?”鄭宰思道:“回皇上,派去的人還未回來,不過依我看來,那屍首未必就是范垣。”

  “是嗎?可有何憑據?”朱儆回頭。

  鄭宰思苦笑:“皇上恕罪,並無憑據,非但沒有憑據,據送上京來的那幾件遺物看來,卻的確是范垣的無疑。只不過臣覺著,范大人……不至於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外地殞了性命罷了。”

  朱儆擰眉,喃喃道:“原來只是猜測。”突然又道:“這消息朕已經嚴命封鎖不許外漏了,怎麼她卻重病的這樣厲害,是不是也從哪裡聽說了風聲?”

  鄭宰思道:“皇上雖下令噤聲,但那些東西一路從南邊送上京城,中間難免有消息不密的時候……”

  朱儆沉默,繼而道:“但若如你所說,范垣並沒有身死,那怎麼這麼長時間他都不見露面,如今純兒生死一線,也不見他的消息,難道他竟能忍心至此?依我看來……以他的性子,只怕除非是真的死了,不然的話……”

  鄭宰思嘆道:“皇上說的也不無道理。也許,是真的凶多吉少。”

  兩人說話間,內閣徐廉從外而來,自從范垣失蹤,徐廉便從次輔被擢升為元輔,也算是眾望所歸罷了。

  徐廉上位之後,陸陸續續提拔了幾名自己的心腹,以及素日來看好的人才等,比如鄭宰思便入了閣,而養謙也榮升為翰林學士。

  徐廉上前行禮,因見皇帝面有戚然之色,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徐廉卻十分精明,依舊泰然自若,謹慎小心之狀。

  只說了幾件內閣亟待要辦的事,請了朱儆示下便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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