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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把刀鋒利極了,火光里刀刃竟都泛出一絲紅暈,不過飲血過多,大不祥。

  吉枝問道:“宋先生死前有何要說的?”

  宋希庭望了眼天上微微明的星子,這一刻心中無所牽掛,以至於隻言片語都沒想出來。

  他在進城後才得知北元立了新汗,消息的滯慢使得布局晚了一步。五花城裡看似平靜,商風盛行,實則馬匹居多,吉枝這個城主既做著一般生意,暗地裡又養了一支部曲。此番父子聯手,勢必有一場惡戰。

  若是李休寧來得及,他留在城外的一隊重甲步卒或能趕到城中,只是那時候,自己是死是活,全憑吉枝喜惡。

  “宋先生想活麼?”

  宋希庭歪著頭,半晌,擺手笑道:“活得過初一,活不過十五。”

  他咳了幾聲,低頭看到掌心的血,心知今夜怕是不妙了。

  棄刀的年輕人輕輕嘆了一口氣,耳邊都是火燒柴木的聲音,羽箭離弦,恰好是他倒地的時刻。

  嘭的一聲,圍堵宋希庭的起租日不約而同拉住馬韁,只見兩牆之間的男人面容蒼白,竟是在一剎那昏了過去。

  “大人這……”

  吉枝嘖了聲,這一箭要發不得發,實在讓人氣惱。

  “宋先生不要裝了。”他用那長弓戳了戳宋希庭,卻見他無動於衷,一探鼻息,還活著。

  “把他捆起來!”

  吉枝見他不似假裝,想到曾經被威脅的事,不肯這般輕易殺了宋希庭。

  只是才等人將人捆在馬上,他身後便有軍士急報,身披銳甲的漢子馬上抱拳,竟來不及說出一句完整話,就見一支支箭簇自其身後鋪天蓋地湧來。

  “大人他們有——”

  有援軍!

  去而復返的少年野原上撿了一匹小白馬,風塵僕僕跑了好多路,如今背著弩,身後鐵甲如盾。

  “吉枝,束手就擒,從寬處理。”

  兩軍對壘,吉枝突然笑了一聲:“痴人說夢。”

  這裡是五花城,他怎會束手就擒?

  “李休寧,你若敢過來,我即刻殺了宋希庭!”

  騎著小白馬的少年遙遙看去,無動於衷:“宋先生視死如歸,你殺了他,我們一眾涼州將士誓會踏平五花城,到時候將你挫骨揚灰,以慰宋先生的在天之靈。”

  吉枝冷笑:“那你不如試一試!”

  刀戈盡橫,常年生在馬背上的番卒目露凶光,只是涼州衛卒亦是身經百戰,一夜急行,仍是不輸陣勢,火光中,一觸即發。

  ……

  話休煩絮,只說昏迷中的宋希庭不知身在旋渦中心,待到思緒收攏,他努力睜開眼,卻發現一片霧沉沉的黑暗。

  他身形略微一晃蕩,頓時如墜無底深淵。

  似乎過了很久才腳踏實地。

  眼前是一堵黑色的門,顏色極為純粹,放出幽幽的光芒,男人袖袍上的血都干透了,血斑如同陳年鏽跡,因著無路可走,他抬手叩門,隨後伸手一推。

  嘭、嘭、嘭——

  門內不久便傳出一陣響動,像是琉璃破碎,於空氣中爆出刺耳聲音。

  他重複著敲門推門的動作,猜想門內有人,以至於動作都顯出幾分迫切,他的最後一下,涼風從門縫中擠了出來,門輕輕開了。

  第104章 蹙蛾眉

  陽光照在胡楊林中, 柔軟的沙地上沙子逐漸升溫,躺了一夜的月書被熱醒。

  昨日過於混亂, 靠著樹幹的少女眯著眼, 思前想後,總算有所清醒。

  她可能卡BUG了。

  書還是那本困住她的書,現實仍舊是她不可觸碰的現實, 昨日裡她或許是介於書與現實之間。

  至於為什麼可以如此,月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大千世界,奇異詭譎,有時將事情掰扯的清清楚楚, 反倒不妙。

  她長長一嘆, 揉著酸痛的脖子,慢慢打量四周。

  未到金秋十月, 胡楊林尚未披上金裝, 薄薄的樹陰下,依稀有縱橫交錯的腳印。

  除她之外, 還有別人?!

  陡然警醒的少女爬起身,只見身後不遠處有一匹白色小馬,樹幹遮擋著它部□□軀,遙相對視, 馬兒忽然一聲嘶鳴。

  拼殺一夜的重甲步卒就在林子邊緣, 顧及她的身份, 無人敢去月書那一頭,皆在這一片斜蔭里修整,聽到馬嘶, 俱望向了李休寧。

  果不其然, 先前還為宋希庭敷藥的少年將人丟下立馬就跑。

  “小李相公對這個姑姑真是沒的說。”軍醫嘖嘖讚嘆, 不想被身後膀大腰圓的千夫長踢了一腳。

  “你這話就不對頭,哪來的姑姑?地縫裡鑽出來的?分明是咱們小李相公臉皮薄,誆咱們的。”

  千夫長黑炭一個,跟著軍醫有數年的交情了,說著說著嘴沒個把門,恰好宋希庭也在甦醒的邊緣,隱約聽見男人說了姑侄情.趣四字,那一剎心神不穩。

  地上的青年艱難睜開眼,夢裡的人影被璀璨的日光碟機散,他怔怔看著天,不知何為真假。

  他好像看見月書了,只是又不像她。

  “宋先生!”軍醫見他醒了過來,頓時喜出望外。

  宋希庭昨日在亂軍中受了重傷,有一處箭傷險些危及生命,軍醫本以為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誰知才翻一夜,地上的青年竟就轉醒了,雖看著有些呆呆傻傻,但好歹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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