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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一笑,沒再說話。

  這句話,是歐陽給她的幸福,是歐陽給她的承諾。

  那晚,歐陽昊沒有回醫院,以後也沒有。

  如果,歐陽少照顧夏桐一天,如果,夏桐沒有住院,如果,我沒有那麼快地開車,如果,我沒有那麼任xing,如果,夏桐系了安全帶……

  那麼,歐陽的命運會不會沒有那麼坎坷,會不會沒有那麼悲慘,會不會不讓他從此以後都沒有了笑容?而我們之間會不會沒有那麼多的悲傷?

  夏桐醒來時,許凡早已經來了。他輕聲問還睡眼惺忪的夏桐:“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夏桐點點頭,然後咕噥咕噥地說了聲“謝謝!”在那天許凡走出醫院的時候,我就明白他們三人一定早就商量好了什麼事的。

  許凡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便溫和地笑,沒有說話。

  夏桐揉揉眼,然後睜開眼,望著許凡,不停地傻笑。許凡望著我,悲傷地說:“遭了,這丫頭給撞傻了。”

  我忍不住笑。夏桐從被子裡伸出腳來,狠狠地踢了他一下。

  夏桐吃午飯的時候,我問許凡:“子琛怎麼沒來呢?他昨天說今天會來的呀!”許凡說:“我也不太清楚,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沒看見他。也不知這小子在混什麼。”

  夏桐聽見了,義憤填膺地說:“準是和他的小女朋友去玩去了,所以才把我給忘了。”

  我心裡也不禁疑惑起來,照說子琛應該不會呀!他是最關心夏桐的了,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都不來看望夏桐呢?

  這時,許凡的手機響了,他拿著電話走了出去。

  我半開玩笑地對夏桐說:“你也不看看,萬一是哪個神秘美女呢?”

  夏桐頭也不抬:“對於許凡,完全放心。”

  不一會兒,許凡就進來了。

  夏桐問:“誰呀?”我想起她剛才說的話,不禁又笑了起來。夏桐沖我吐吐舌頭。

  許凡朝我這邊偏了一下頭:“她姐。”

  這下,我倒有點奇怪了:“羽嵐?她這個時候找你有什麼事qíng啊?”

  許凡說:“我有幾個同學想進你們公司,她讓我現在帶他們去一下。”然後,他又直直地看著夏桐,沒說話。夏桐明白他的意思,就說:“你去吧!不用擔心我的。”

  許凡輕輕拍拍她的臉,像哄小孩一樣地說:“聽話哦!回來給你買糖吃。”還沒等夏桐發作,許凡就一溜煙不見了。

  夏桐氣嘟嘟地望著門口,一回頭又見我不懷好意的笑,臉立馬紅得跟番茄似的。

  因為下午還有課,所以我中午就離開了。

  再次回到醫院,進大廳時,遇見了一直照顧夏桐的護士小huáng。我對她打了個招呼,順口問了一句,“夏桐她沒無聊得亂吵吧!”

  小huáng笑眯眯地說,“沒,她的一個朋友來看她了,聊了好一會兒呢!不知現在走了沒。”我笑了笑,接著又有一些疑惑,現在這個時間會有誰來啊?

  剛下電梯,就看見一群醫生護士匆忙跑過去。近日來在醫院呆久了,這種景象見怪不怪了。可是轉過拐角,到了走廊上,才發現那群醫護人員竟然進了夏桐的病房。心裡瞬時湧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我趕緊跑過去,到病房門口卻被兩個護士攔住了。看到眼前原本gān淨整潔的病房亂作一團,鋪天蓋地的恐懼占據了我的心,我使勁掙開她們,踉踉蹌蹌地衝進去撲到夏桐面前。

  夏桐艱難地喘息著,似乎她周圍即將變成真空。她晶瑩的臉頰上透著一片片奇異的cháo紅,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抓起她的手,冰涼如雪,冷意一股股地湧進我身體裡,我渾身直發抖,我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我好害怕以後再也沒機會了。可她仿佛沒聽見,她只是望著天花板,目光淒迷,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因為她的眼眶裡噙滿了淚水,慘白的燈光在她眼中一漾一漾的,像箭一樣刺得我心痛極。

  我聽不見周圍忙碌的人們在說什麼,只有一個聲音,夏桐艱難的喘息聲。只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轟轟的迴響,艱難深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可是,突然之間,就連這唯一的聲音也突然間消失了。

  心電圖監護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嘀——”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一切都變得無聲了。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焦急緊張的醫生護士們忙著使用各種各樣的搶救設備,

  主治醫生額頭滿是汗水,

  心電圖監護器上的線條越來越微弱斷續,

  紅色的數字飛速地下降,

  夏桐的面容終於變得雪白如死,

  最後一點光芒也從她的眼底熄滅了,

  黯淡無光,

  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我只覺眼前眩暈,嘩地閃過無數光點。“請讓開”有個人把我推到一邊,我突然間又掉進了那個喧鬧慌亂的病房。

  “心跳停止!”

  “血壓接近零!”

  “心臟按摩無效!”

  “用電擊!”

  “小姐,請你出去。”兩個護士使勁把我往外拖,夏桐纖細冰涼的手無力地從我手中滑落。護士把我推出了加護病房,透過玻璃,我看見夏桐單薄的身體,像紙片一樣,一次次地在電擊板下高高騰空飄起,一次次又無力地落下。我搖搖晃晃著走過去,可窗簾卻驟然拉上了。

  心像被剜去了一塊,我腿一軟,倒在地上,地板上好涼啊!明明是五月了呀。

  我的手,好冰好冷,夏桐的手溫似乎還殘留在我手心。真的好冷,我不停地搓手,不停地呵氣,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冷呢?冷到骨子裡去了,像要從手臂上斷掉一樣。

  好久,我才想起來給歐陽他們打電話。我顫顫抖抖地把手機拿出來,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 the……”

  再試一次,還是如此。

  子琛,也一樣。

  歐陽昊,你在哪裡?路子琛,你又在哪裡?

  歐陽昊,路子琛,再不接電話,你們會後悔一輩子的!!!

  當許凡低沉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過來時,我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許凡...你快....快點來...來醫院吧...桐桐她...她...她...”許凡一聽也急了:“小沐,桐桐她怎麼了?”

  “她……要不行了!”

  眼前全是夏桐那行淒迷的清淚。

  然後我又給周然蘇韻羽嵐打了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電話。因為我害怕,我不敢安靜下來。只要一靜下來,我就會聽見夏桐艱難的喘息聲。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許凡他們終於來了。他們好像在跟我說什麼,可我什麼也聽不見,我只是木然地望著他們。我知道他們想了解夏桐的qíng況,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無法開口跟他們描述,說夏桐的那個眼神,根本就是毫無求生意志可言,說她根本就已經放棄了。

  我只能木然地望著他們。

  蘇韻一直在那兒哭,周然和樂桃像門神一樣坐在門旁的地板上無聲地守著,楊依也含著眼淚不停地打電話,可歐陽和子琛始終沒有出現。

  那一刻,他們就好像人間蒸發了。

  許凡,很焦急,很悲傷,很痛苦,一向冷靜的許凡,此時變成了一隻焦躁不安的獅子。我呢?我是什麼樣兒的呢?

  我不知道。

  那裡面是我十年的姐妹,風風雨雨,喜怒哀樂,苦辣酸甜,

  我不敢想。

  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周然和樂桃嗖的竄起來,其他人火速圍過去。可我卻沒有力氣了,那個醫生,他的額頭上,臉上,全是汗珠。他再說什麼?我用力去聽,耳朵里卻嗡嗡地一陣響……

  鋪天蓋地的黑暗向我涌過來,我無法呼吸了……

  我沒有想讓她死,我真的不想讓她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天亮了。大家都在,唯獨多了路子琛,他的眼睛紅紅的,像以前桐桐養的那隻兔子。他看著我,很難過的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你來gān什麼?

  剛說完,就覺著鼻子酸酸的。我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從來沒有。子琛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眼眶更紅了。

  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的路子琛,你是,哭了嗎?

  我還想再說出更尖刻的話,可終究是不忍心,他,已經夠難過了。

  我掀開被子下chuáng,楊依緊張地說,小沐,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休息,怎麼可以休息?我拉開她的手,喊道,“我要去看桐桐。”然後不由分說地衝出病房,蘇韻追過來扶我,我緩緩推開她,靠在牆上,努力調整好微弱的氣息,說,“我自己能走過去。”

  我只覺得身子好軟好輕,像泡在棉花堆里,可雙腳又跟灌了鉛似的沉重。我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從未發現,走路竟也是這樣一件艱難的事qíng。

  透過加護病房厚厚的玻璃窗,我看見夏桐的身上cha著各種各樣細細粗粗的管子,她還在沉睡中,臉色蒼白如chuáng單,就連嘴唇也是慘白慘白的。

  她的面部沒有一絲表qíng,看不出痛苦,看不出悲傷,就像,死人一樣。現在的她,有感覺嗎?那麼多的管子就這樣生生地cha進她身體。平時最怕疼的夏桐,你現在感覺得到疼痛嗎?我的淚,還是落下來了,像是被解除了先前的壓力,淚水盡qíng地像決堤般湧出,怎麼抹都抹不掉。

  蘇韻嗚咽著說:“小沐,你別哭了。桐桐不是沒事兒了嗎?你在這樣,又要招惹我哭了。”我邊抹著眼淚,邊說:“我不知道,它自己硬要流下來,我有什麼辦法?”

  等qíng緒平息下來後,我問:“歐陽昊呢?”蘇韻低下頭,囁嚅著說:“不知道。連路子琛都只是昨天下午見過他,他現在也聯繫不到歐陽。”

  我捋了捋頭髮,說:“我先去醫師辦公室了。”

  醫生告訴我說,夏桐是因為受了刺激,才會心臟病發,還好盡力搶救,總算保住xing命。醫生還說,你們最好守著她,不要隨便讓人來探望她,也不要再讓她受刺激了。

  我點點頭,起身走出辦公室,卻撞到了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蘇韻。我不是特別想說話,便慢慢向病房走去。蘇韻問:“小沐啊,你說會是誰來探望夏桐的呢?那個人是不經意的還是有……”

  “蘇韻,”我打斷她的話,無力地說,“那只是醫生的推測而已。這件事不要跟子琛許凡說,不然又要弄得天翻地覆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好好守著她,不要再想別的事了。”

  大概一個星期後,夏桐轉到了普通病房。那些天她一直沒說話,就像一場搶救使她失去了聲音一樣,同時失去的還有心,因為她再也沒有了表qíng,沒有了眼神。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不管任何人說任何事,她都沒有反應。許凡心痛得快要崩潰了,他整日整夜地守在她身邊,握著她毫無力量的手,寸步不離,無論他怎麼求她開口,求她看她一眼,她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植物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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