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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夫人看著她張皇失措的樣子,沉吟著嘆了口氣。“這一晚上,我都在想這些年的夫妻情分。可我想不起來,一閉眼就是滿府狐狸精,一睜眼就是我那空蕩蕩的屋子。”她眼圈一紅,淌下兩行渾濁的淚。

  她跟蔣天南三十年多年夫妻,生了兩個孩子,依舊情分淺薄。讓她在丈夫和兒子之間選一個,她一定選兒子,更何況丈夫救不得了,她就只能救兒子。

  “回答我,月桂,老爺保不住了,你說怎麼辦?”

  桂姨娘抖得如同風中的殘葉,“我,我伺候好夫人就行了。”她聲音微顫,咽了口吐沫,“只要大少爺沒事,夫人就能好好的。”

  蔣夫人坐得筆直,半晌,她拉起桂姨娘。“好,我也跟你保證,只要祥兒沒事,姝兒就能嫁個好人家。”

  “謝謝夫人。”

  “你要幫我辦件事,我準備了些東西,你給老爺送過去。”

  第79章 聖旨到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冬日, 楊行遠趕回了衙門,將百人坑驗查屍骨的簡報放在了周珩面前。周珩閱罷,眉心緊鎖, 心頭沉甸甸的。

  這趟差事讓見慣了大場面,心智堅定的楊行遠也難堪其重。

  “大人, 百人坑共挖出八十一具屍骨,死狀慘不忍睹。有的大腿被砍斷,有的頭骨被砸裂, 有的胸口還插著短刀。其中, 三十七具右腳骨斷裂或是粉碎,多是女子或長者。”

  八十一具屍骨在百人坑旁一字排開,太陽之下, 也看得人心生寒意。楊行遠回想當日,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慘!若真如老賈所言,當日參與屠殺村民的人當千刀萬剮。”他也難得激動起來。

  周珩深吸了一口氣。“老楊,早年家父曾經跟我講過一件事。他在塞北與草原王廷作戰, 打了個大勝仗。論功行賞時,兩支小隊忽然械鬥起來。後來審問得知, 原來軍吏甲要搶奪軍吏乙所斬的敵寇首級,以爭奪軍功。父親大怒, 將甲乙軍吏重打八十軍棍。”

  楊行遠道:“屬下雖然無緣親歷,可也聽聞英國公治軍嚴厲。”

  見他並未領會自己的意思, 周珩搖頭, “從前朝廷重武,殺敵者可得到迅速的晉升, 就是我周家封爵也得益於此。可治國不能單純強調軍事之力, 弱化律法的監督, 沒有帶上鎖鏈的猛獸是會吞噬一切的。”

  楊行遠想了想,“大人,我們就是鎖鏈。”

  周珩沉思片刻,“是,兩個軍吏械鬥爭功,已經惡劣,澶州都督府敢殺平民冒功,絕不可恕。我們就是鎖鏈,定要將這頭凶獸制住。”

  可在周珩心中想得更深遠。

  制衡之道,瞬息萬變,難以一言蔽之。鎖鏈太松,猛獸失控,傷及國之根本。可鎖鏈勒得太緊,猛獸也會失去戰力。就如當年英國公被迫交出爵位,周家從此隔絕軍方,而周珩只能走上另一條仕途。

  皇權與軍權的制衡,不足為外人道,讓他心裡異常沉重。(貌似不該寫這些敏感東西。就此打住。)

  見周珩沉吟不語,楊行遠聳了聳肩膀,故意露出些輕鬆之態。“大人,覃姑娘和她的夥計也回澶州了,是跟屬下一同進城的。”

  周珩點點頭,也略微放鬆了些。“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細雨濛濛,霧氣氤氳。周珩撐了把油紙傘,帶著難以與人言的沉重感,從衙門後院出來,往甜水巷而來。

  路過“覃記”,老賈竟然拿了把大掃帚在門口掃地,依稀看見店裡面李漁在抹桌子。看到周珩走來,老賈一手拄著掃帚,一手叉腰,招呼了一句,“來啦。”

  淡定如周珩,都有些受寵若驚。“我來看看覃老闆。”周珩點頭跟他打招呼。

  李漁聽見動靜跑出來行禮。“周大人,阿竹姐沒在這,回她小院了。”

  “我去看看她。”

  老賈點頭,目送周珩離開,李漁笑呵呵地:“賈大叔,你今日好勤快,門口都掃乾淨了。”

  老賈在他腦袋上一互擼,“掌柜的,還有啥活?”一老一小進了店去。

  百人坑裡屍骨見了天日,隱藏了八年的秘密終於一吐為快,老賈不再鬥雞一樣對著別人,身上那股抑鬱之氣漸漸淡了。

  ----

  “咚咚咚——”周珩第一次叩響了覃竹家的院門。

  “來啦。”覃竹的聲音在院中響起時,他嘴角不由自主彎了彎,光聽著腳步走近,他的心竟也有些雀躍。

  院門一開,露出眉目如畫的臉,帶著三分疑惑向外看,見是周珩,明亮圓眼睛一閃,“是你!”

  兩人相視一笑。不過七八天沒見,倒也有了些如隔三秋的眷戀。

  覃竹開了門,笑道:“請進,周大人初次登門,恕我迎接來遲了。”

  周珩也笑了,他收了傘,邁步進了院子。“還真是初次登門,怎麼忘了略備薄禮,是我失禮了。”

  “怎麼會,我正要謝過你,你把我的院子修好啦。”

  這小院子果然重新修繕過,葡萄藤雖然不在了,葡萄架子還是又搭了起來,地面碎掉的青磚重新鋪過,被火燒過的幾間屋子換了新窗。

  值得一贊的是修房子的人頗有情趣,燒的黑漆漆的牆面一時半會無法復原,也不知從哪移來一牆地錦,小風一吹,雖有些欲蓋彌彰之嫌,細雨朦朧在地錦葉子上凝成無數細碎的小水珠,讓這清冷的院落有了幾分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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