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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說,多莉對男人的秉性了如指掌。她知道男人想看什麼,他們想看女人紅艷艷的嘴唇,牛乳般潔白的肌膚,欲擒故縱的做派;於是,她的唇便無時無刻都是鮮紅的,宛如剛喝完無知男人的血的女巫;皮膚也白得要命,哪怕知道日光浴已成一種風尚,也絕不跟風。最關鍵的是,她了解男人惡劣且下流的本性——衣著過於暴露,反而沒辦法撩動他們的感官;於是,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成功在一群粗俗墮落的女孩中脫穎而出。

  伊萬諾夫感覺自己徹底被多莉迷住了。他看著她海豹皮一般光滑鋥亮的泳衣,口舌一陣乾燥,恨不得衝上去,像給動物剝皮似的,剝下那件連體褲泳衣。這女人真的太懂男人了。看看那群唧唧喳喳的白痴女孩,還在傻乎乎地系比基尼帶子,往身上能把皮膚曬成棕色的防曬油。多莉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穿著防曬衫和連體褲泳衣躺在椅子上,便已吸引一大片愛慕的目光。她此刻在想什麼,是不是在享受男人的注目禮,像高高在上的女海妖一樣思考如何處置他們?

  這時,多莉翻了個身,臉上的雜誌滑落到地上。

  伊萬諾夫呼吸急促了一下,剛要走過去,幫她撿起來,辛西婭就過去了。這個煩人的小妞兒彎下腰,吻了吻多莉的臉頰,笑嘻嘻地跟她講起私房話來。

  伊萬諾夫不明白辛西婭的變化為什麼這麼大:一個星期前,她還是個平庸的女孩,除了一張俏麗的闊嘴,沒有任何值得記憶的特點;這兩天,她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五官生動美麗了不少,說話的聲音也變了個模樣——記得最開始,她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在郵輪的酒吧被兩個流/氓纏住,還是多莉幫她脫的身;昨天,她卻敢使勁推開一個骨節寬粗、肌肉發達的美國佬,怒沖沖地指著他的鼻子,讓他「滾」。

  儘管她還是沒有多莉美麗,卻越來越光彩照人。這種光彩使伊萬諾夫感到不安,感到恐懼。為什麼?說不清。他只是下意識覺得,要是每個女人——學校里梳著辮子跳房子的小女孩、廚房裡忙前忙後的家庭主婦、仰賴男人目光生活的脫/衣/舞女郎等等——都擁有辛西婭這樣的變化,整個世界會直接亂套,男人也會變得越發難以生存。為什麼?不知道。雖然他們已經擁有了將近一切的權利,卻還是會因為女人的一丁點兒變化而惶惶無措。

  辛西婭沒有跟多莉聊太久,多莉也不會跟她聊太久——就在昨天,多莉一邊親吻她的眼睫毛,一邊在她的耳邊低低地、溫柔地、甜蜜地說:「我的小天使,我好像對你沒感覺了。」

  辛西婭聽見這句話,因為過於愕然,反而沒感到悲傷:「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多莉說,「我的感情一向如此,來得快,去得也快。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情人。」

  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

  如果她真的很好很好的話,多莉為什麼會不要她?

  而且,她還能找到多莉這樣的情人嗎?

  辛西婭迷茫地想,也許吧……也許她有幸能找到比多莉更好看的情人,但絕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情人了。再沒有哪個女人或男人會像多莉這樣,一邊愛她,一邊告訴她,沒有哪種愛比自愛更令人愉悅。

  那天晚上,辛西婭早早地離開了多莉的房間。她本想回自己的臥室,用被子蒙住頭大哭一場,卻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郵輪的酒吧。

  這是她第二次獨自來到酒吧。她的眼睛還有些濕潤,頭髮也有些蓬亂,顴骨上殘留著悲傷的潮紅。一個男人從她旁邊經過,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她第一次來酒吧時,好像也經歷過這種事,當時她是怎麼應對的呢?算了,記不清了。辛西婭一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冷冷地、高傲地、一字一頓地說道:「再讓我抓住你這麼做,我會一腳踢爛你那玩意兒。」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們。男人像看瘋子一樣地看著她,甩開她的手,匆匆離開了。

  辛西婭在吧檯坐下,點了一杯加黑加侖子利口酒的舌蘭。一杯鮮紅如血的雞尾酒送到了她的面前。她把它當成多莉的血,氣憤地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她的頭腦反而清醒了不少。現在沒有多莉來保護她了,她必須自己保護自己。她努力睜大雙眼,像第一次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似的,仔細地觀察每一個向她投來目光的男人。右前方坐著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他一邊看她,一邊喝白朗姆酒,像是在用她下酒。她被這目光冒犯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中年男子立刻垂下眼睛,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真是個窩囊廢,又膽小又下流。她以前為什麼會害怕這種窩囊廢的注視?

  辛西婭又點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攥緊酒杯,找到那些正在角落裡凝視她的男人,一個一個地瞪了回去。沒有男人出聲,也沒有男人異動,更沒有男人破口大罵,他們都相當默契地垂下頭,做起別的事來。不過,也有極個別充滿自信的男人闊步走來,一隻手撐在她面前的吧檯上,微笑著問她在看什麼。

  辛西婭看他一眼,懶洋洋地答道:「在看一個發/情的Salaud。」

  她說的是法語,「下流胚」的意思,這個詞在英語中也有侮辱的含義。男人的臉色變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辛西婭,嘴唇翕動著,似乎想教訓她一頓。

  但辛西婭一點兒也不怕他,酒精和悲傷給了她孤注一擲的勇氣。她朝男招待伸出一隻手,示意再來一杯龍舌蘭,然後,當著男人的面一口氣喝完,重重地放下杯子。她看上去是如此苗條,身材小巧玲瓏,白色緊身裙上肋骨歷歷可數,手腕、腳踝瘦得骨節突出,眼睛卻明亮、熾熱,閃爍著好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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