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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韻錦倒在chuáng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第二天早上起來,程錚已經不在客廳。她收拾滿屋的láng藉,發現他帶來的方便麵沒拆封的都被捏成粉碎。幼稚狂!蘇韻錦暗暗罵道。她決定收回之前的評價,她還以為他成熟了,其實他根本沒有改變。

  把話說開了之後,程錚就消失在蘇韻錦的視線里,蘇韻錦懷疑他搬出了這個小區。其實往深處想想,失去了一個從未在意料之中的孩子對於男人而言未必算得上是什麼大事,前女友不能生,有的是女人可以代替,更何況鄭曉彤大著肚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名正言順地做父親了,那晚上的眼淚也許更多的是一種對往日的緬懷,哭過了,也就過去了。

  蘇韻錦的生活一度恢復了平靜,她和吳醫生的關係也無疾而終。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在經歷了那樣一場莫名其妙的風波之後都會退卻的吧?一如莫郁華所說,現在相親男女之間也就這麼回事,大家都很忙,誰都沒有時間在一段感qíng上耗費太多的經歷,感qíng也有成本,如果成本太高,收益又不確定,這樣划不來的事qíng誰會去做呢。

  都說烈女怕纏男,可是“烈女”滿街遊走,鍥而不捨、越挫越勇的“纏男”卻早就成了稀有物種。還好現在的女人們也習慣了,誰離了誰都能活。

  一個星期後,周末的下午,蘇韻錦在家洗頭。剛把頭髮打濕,忽然聽到玄關處有輕微的動靜。獨自生活久了,對家裡的異常響動就會變得更為敏感,她倉促地用毛巾擦了擦頭髮走出去察看,竟然是程錚,他已經走到客廳的茶几旁,將兩個大大的購物袋擱在上面。

  “你……”

  “你在家呀?”他一邊說一邊把購物袋裡的東西往外撿。

  簡直是廢話,她的車沒有開出去,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在不在。可眼前的關鍵不在於這個。

  “程錚,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蘇韻錦驚怒道。

  程錚泰然自若地說道:“那天走的時候拿的,你不是一向習慣把備用鑰匙放在鞋櫃抽屜里?”

  “不問自取是為賊!鑰匙還我。”她命令道。

  程錚不吃這一套,笑著說:“小氣什麼,你這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大不了拿我家鑰匙跟你換。”和他做口舌之爭沒有半點好處。蘇韻錦冷眼看著他手裡的東西,“那是什麼?”

  “新買的方便麵,換點口味。”

  她現在最討厭的東西就是方便麵,他又把那玩兒意兒往她家裡塞,而且這次一買就是整件。

  “你不是走了嘛,還回來gān什麼?”蘇韻錦氣結。

  “我出了趟差。”程錚的語氣聽不出是真是假,“你是怪我沒說一聲就走?那我下次去哪兒都提前和你打招呼。”

  蘇韻錦試圖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她以為他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鑰匙還我,東西拿走。還有,你去哪兒都和我沒關係,只要別出現在我家裡。”

  “真的和你沒關係?”

  “我已經不是你的女朋友了,你孩子的媽在樓上!”

  “你介意的是這個?”程錚好奇地去看她的表qíng。

  蘇韻錦低聲咆哮道:“我不介意!”

  “不介意就行了。”程錚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你頭髮怎麼濕漉漉的?”

  蘇韻錦洗頭洗到一半,擦得半gān的頭髮披在肩上又濕又冷很不舒服。她指著門口下逐客令,“我洗完頭之後希望你已經消失了。”

  “大白天的洗頭?你們女人就是麻煩。”程錚眼裡散發出雷鋒一樣熱忱的光芒,“我可以幫你。”

  “你少來了。”以前他也給她衝過頭髮,不過回想起來那簡直是場災難。

  “你和我客氣什麼。”

  程錚不由分說地推搡著她進了浴室,洗手台上有瓶打開的洗髮水。

  “喂,我喊人了!”

  “喊什麼人,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別扯著我的頭髮,不是這麼抓的!我不用你‘好心’……你把水弄到我眼睛裡了。”

  他的服務空有熱qíng卻無技巧,蘇韻錦雙手並用去阻撓,但程錚的“幫助”還是讓她láng狽得呱呱叫。

  “你以前不都是這麼洗的?”

  “不用你抓了,我頭髮都被抓掉了……好,好!你沖水就好。”

  程錚半靠在洗手台上,看著蘇韻錦彎腰沖洗著頭髮上的泡沫,“你頭髮比以前長了,我還是喜歡你直發的樣子。”

  蘇韻錦不接話,只求速戰速決,她耳邊有水流聲,程錚比她耳尖,“好像有人敲門。”又是誰?蘇韻錦獨居了很長時間鮮少有人登門,自從程錚又出現在她生活里,她家也仿佛變熱鬧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瘦田無人耕,耕了有人爭”?

  “你接著洗,我去給你開門。”

  “不用。”她哪裡叫得住一向喜歡發揮主人翁jīng神的程錚。

  好在她也洗得差不多了,用毛巾包著頭髮追出去看,免得他又生出什麼事端。剛走出浴室,蘇韻錦就不由自主地剎住腳步,因為站在門口那個孕婦不是鄭曉彤又能是誰?

  “程錚,你手機落家裡了,剛才有電話找你。”

  鄭曉彤看到擦頭髮的蘇韻錦和衣服被水打濕了一片的程錚時,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她居然也知道程錚在這裡,蘇韻錦很好奇程錚是怎麼對她解釋的。鄭曉彤再行動不便,再單純也是個女人,自己未來的丈夫過去一兩個月頻繁出入樓下女人的房子,她明明知qíng還特意上門來送手機,都不知道該說她偉大,還是夸程錚手腕高明。

  “謝謝。”程錚把手機接了過來,不忘關切地問,“沒什麼要緊的電話,你跑下來gān什麼。醫生都讓你這段時間小心靜養,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你不是有事要談嗎?”鄭曉彤的目光又怯怯地在浴室門口的蘇韻錦身上掃了一眼。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場景。正牌女友撞見男友和別的女人濕身曖昧,態度卻不溫不火。蘇韻錦總覺得怪怪的。有事要談?程錚是這麼對鄭曉彤解釋的?

  她戲謔之心頓起,扶著浴室的門框含笑催促程錚,“你好了沒有,我們還沒洗完呢。”

  鄭曉彤的臉刷地紅了,木訥訥地道:“我……我先回去了。”

  這就是她的反應?蘇韻錦雙手環抱胸前,目送鄭曉彤離開,程錚把門關上,眼睛裡像有笑意,嘴角卻繃得很緊。

  “洗就洗,你急什麼?”

  蘇韻錦退了一步,但還是被他摟個正著,他接著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沒洗完。”“你們簡直是有毛病,她是你女朋友嗎?”蘇韻錦看著他用腳關上浴室的門有些慌了,她早覺得程錚和鄭曉彤之間不對勁,此前還半信半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他騙了她。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在目睹自己未來丈夫和其他女人如此這般時,還能“害羞”地撤退。除非她腦子不正常,除非她不愛他。

  “接下來怎麼洗?”程錚聲音里有壓制不住的興奮,早在她彎腰洗頭的時候,他就有些覬覦她領口泄露的chūn光。蘇韻錦面紅心跳地拍開他不安分的手。他也和此前重逢後的表現不一樣了,少了冷漠和怨恨,看她的眼神似乎回到了熱戀的時光。

  “別動手動腳,你給我好好說話。”蘇韻錦短暫地將他推離了幾寸,“鄭曉彤為什麼不生氣?”

  “她為什麼要生氣?”程錚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對她說過我們的事。”

  “你果然在騙我,說什麼她是你女朋友,搬到這也是你的主意吧?真不要臉,拿個孕婦做擋箭牌。”

  “鬼才騙你。她以前是我女朋友,只不過現在是別人的老婆。她老公是我大學同學,現在人在國外培訓。想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養胎也是她的主意,我幫她租的房子,只不過租了兩套,她和她媽媽住一起,我在隔壁。”

  蘇韻錦沒好氣道:“你這樣有意思嗎?”

  程錚說:“怎麼沒意思,你不是吃醋了嗎?”

  “笑話。”有人臉上掛不住了。

  “蘇韻錦,你敢說你對我已經沒有意思了?”他自信滿滿地補充,“你說了也沒人信。”

  蘇韻錦低頭不語。何必自欺,她若對程錚已無感qíng,他也不可能有機會攪得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只不過她一方面提醒自己不可再重蹈覆轍,一方面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心裡的真實想法擺布。

  “你和鄭曉彤為什麼分手?”她忽然問了個大煞風景的問題。

  程錚竟然也支支吾吾起來,“分手了就分手了,有什麼可說的。”

  “我們也分手了。你不知道為什麼分手,就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一起。”

  “我和她……這不是一碼事?”

  “怎麼不是。”

  程錚也沒再任xing胡來,面色漸漸凝重,“你聽我說,我對你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你看,你也沒有忘了我。不管是曉彤、徐致衡、吳江,還是這四年裡別的人,我們都不要計較。韻錦,我們回到原來好不好?”

  蘇韻錦慢慢地推開他,遠離他的懷抱。他們之間的問題並不在於鄭曉彤、徐致衡、吳江這些人,矛盾的根源一直在於她和程錚本身。回到原來很容易,愛的時候像從不會分離,彼此傷害的時候恨不得從沒有愛過,她怕這一次激qíng耗盡之後再度回到無休無止的冷戰和爭吵中。她已經沒有心力和資本將過去的劇本重演一遍了。

  “你說話呀。”程錚皺眉。

  蘇韻錦將手擋在兩人之間,“不……我得好好想想。”

  “你不願意?”

  “我不敢。”

  農曆十一月十九,觀音誕。

  嶺南人信佛者眾。這一日,各大寺廟裡善男信女如織。

  鄭曉彤是北方人,但她也信佛,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齋戒沐浴,到寺內上香。這是她分娩之前最後一次到佛前許願,所以一早她就和家人一塊兒來到了大悲寺。進香完畢後,又在僧人處給長明燈添了香油錢。

  走過觀音閣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在佛前虔誠跪拜祈求的,都是可憐人,如果現實得遂人願,誰願意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的神佛里。她從小就不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願望也不多,但她覺得自己比大多數人都幸福,現在她許下的唯一心愿就是孩子健康平安地誕生在這個世界。

  在如此密織的人群和煙霧繚繞里,要辨認出一個人並不容易,可鄭曉彤偏偏認出了蘇韻錦,也許因為大多數人俯身跪拜,而蘇韻錦是站著的;也有可能是因為,她這樣並不敏感的人,特別容易在人群中辨認出少數幾個讓她留意的身影。於是她什麼都沒想,就走了過去。鄭曉彤站在蘇韻錦的身後不遠處,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她,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蘇韻錦並沒有留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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