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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韻錦也曾賭氣什麼都不gān,飯也不給他做,衣服也不給他洗,房間也不收拾,想要看他怎麼辦。誰知他任由屋內亂成一團也視而不見,沙發上堆滿了東西他撥開一塊兒空地兒就坐,髒衣服積攢到再也沒衣服可換了便扔給物業附屬的洗衣房,內衣褲索xing只穿一次就扔。

  沒飯吃就更簡單了,樓下多的是餐廳酒樓,只需一個電話,外賣就可以送到家。最後,蘇韻錦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敗下陣來,繼續做他的免費女傭,末了還要被他奚落幾句。

  有時程錚也心疼她,說過要請鐘點工的話,蘇韻錦始終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何況她深知他的脾氣,雖然自己不喜歡動手,但在生活的細節上要求甚高,諸如對日常洗滌用品都有偏好,襯衣稍有些褶皺就堅決不肯出門,鐘點工如何一一照顧得來?幸而蘇韻錦在公司的客戶服務部工作,平時的工作內容大多只是接接客戶的諮詢、投訴電話,總的來說還算清閒,只要不跟程錚的臭脾氣計較,公司、家裡都還算應付得過來,只是兩人間摩擦難免。

  蘇韻錦總說:“程錚,洗雙襪子就這麼難?”

  程錚滿不在乎地一句話堵回去,“既然不難,你就別老為了這件事跟我過不去。”

  本來年輕男女之間,生活在一起,由於xing格和習慣上的差異發生口角是很正常的事qíng,偏偏程錚是個火爆脾氣,越是在親密的人面前他的任xing和孩子氣就越是表露無遺。蘇韻錦卻是外柔內剛的xing子,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可心裡認定的事qíng很少退讓,即使有時無奈地忍他一時,但積在心裡久了,不滿就容易以更極端的形式爆發。兩人各不相讓,一路走來大小戰爭不斷,只因年少qíng濃,多少的爭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體的熱烈糾纏中。古話都說:

  “不是冤家不聚頭。”大概便是如此。

  次年中秋前夕,沈居安和章粵的婚訊傳來,章粵興高采烈地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程錚,說都是自家人,請帖就不發了,讓他和蘇韻錦兩個到時主動前來,還少不得要他們幫忙打點。比起在國外多年的章粵,沈居安則要固守禮節得多,給蘇韻錦的請帖是他親自送到她手中的。

  那天的陽光難得的燦爛,蘇韻錦和沈居安約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個小餐廳里,看著他放在桌上緩緩朝她推過來的jīng致請帖,蘇韻錦說道:“其實章粵已經打過電話,我們都知道了。”

  沈居安道:“章粵說是章粵的事,我現在是以我的名義邀請你,我的親友並不多。”

  蘇韻錦低頭一笑,“現在說恭喜會不會顯得很虛偽?”

  沈居安瞭然地笑道:“我應不應該再表現得尷尬一點,才更符合我們現在的關係。”

  蘇韻錦再次失笑,“收到舊男友的結婚喜帖,怎麼也要感嘆一下。”

  “確實,世界上的很多事qíng都很玄妙。”他的聲音溫潤,一如當初。

  “不管怎麼樣都要說聲恭喜,真的,居安,祝你和章粵幸福。”蘇韻錦再抬起頭時,臉上是坦然以對的祝福。

  “謝謝。”沈居安淡淡一笑,輕輕轉動著自己面前的一杯冰水。

  蘇韻錦翻看著印上了章粵和沈居安兩人結婚照的喜帖,設計得簡約大方,又不失品位,看得出是用了心思,“是章粵設計的吧,她的眼光一向很好。其實你很幸運,章粵是個很難得的好女孩。”蘇韻錦說這話是真心的,章粵雖然是富家千金,但xing格率真豁達,是再聰明不過的一個女子,誰擁有了她都該是慶幸的。

  “你說得對,她真的很好。”沈居安仍是專注地看著他的那杯冰水,這樣冷的天氣,居然要一杯冰水的人著實不多,“其實……就算她沒有那麼好也沒關係。”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蘇韻錦眼裡閃過剎那的驚愕,但還是選擇了沉默。

  沈居安笑笑說:“我娶的是一個叫做‘章粵’人,她有這樣一個姓氏,這樣一個父親,就足夠了,其餘的都沒什麼區別。”

  蘇韻錦聽到這話之後怎麼也擠不出笑容,他還是以前清俊儒雅的樣子,這樣一個溫和如旭日chūn風的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比冰水更冷。

  “我有個好朋友喜歡說一句話,‘求仁得仁,是謂幸福’。同樣,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你的選擇我不予評論,可是,你不該傷害她。”

  “沒有人應該受到傷害。”他慢慢地喝了口水,半杯的冰塊,好像感覺不到絲毫寒意,“以前我就說過,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況且,我給了她一個她想要的男人和她期待的一份感qíng,這對於她而言,何嘗不是‘求仁得仁’?”

  蘇韻錦沒有與他爭論,他不愛章粵,是因為那個給了他戒指的初戀qíng人嗎?她不知道,但又隱隱覺得不是那樣。他當然也沒愛過她這個所謂的前女友,蘇韻錦看著他,忽然想起了《紅樓夢》中的一句話,“任是無qíng也動人。”誰能拒絕這樣的男子溫柔一笑,誰又知道那笑意後藏著怎樣如冰似雪的心。她開始覺得程錚喜怒都掛在臉上的孩子氣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暗自嘆了口氣。

  “別誤會,韻錦,我並不想挽回什麼。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很像,這可能也是我一直受你吸引的原因。”

  蘇韻錦用手輕輕碰觸身旁玻璃窗上的光影,良久方回答道:“你錯了,居安,我們並不像。”

  “是嗎?”他笑得意味深長。

  當晚蘇韻錦回到家中,一盤棋才下了一半,程錚下班回來了。昨天晚上因為蘇韻錦做的菜里有他不喜歡吃的青椒和苦瓜,他發脾氣拒吃,蘇韻錦獨自吃完晚飯見他還在大聲抱怨,就當著他的面把剩下的菜都倒進了垃圾桶,兩人大吵了一架,早上出門也是各走各的。

  所以程錚進屋後腳步比往常要輕許多,在沙發上磨蹭了一陣,才覥著臉走到她身邊,嘟囔道:“你真過分,早上起來自己走了都不叫我一聲,害我上班遲到了。”

  賴chuáng是他的老毛病,兩個鬧鐘都沒有用,平時都是蘇韻錦做好早餐像趕屍一樣把他弄起來,今早還在冷戰,就故意沒搭理他。他果然不知道自己起chuáng。

  蘇韻錦故意驚訝地說:“昨晚明明是你在喊誰先和對方說話就是不要臉。”

  “好,好!我不要臉……但總比你這小氣鬼qiáng……別生氣了。”程錚gān笑,一手擋在顯示器前,“我餓了!”

  蘇韻錦瞪他一眼,得意地說:“活該!等我下完這一盤。”

  “別下了。”程錚見叫不動她,gān脆把她連人帶椅子端了起來。蘇韻錦騰空,嚇了一大跳,笑道:“你吃錯藥了,快放我下來。”

  程錚也笑著,一路把她抬到沙發旁,把她掀倒在墊子上,放下空凳子回頭撲在她身上,“讓你不叫我起chuáng,讓你不給我做飯!”

  蘇韻錦早就不生氣了,中午見過沈居安之後,她看程錚的眼神也不禁柔qíng了許多,程錚見她態度緩和便更加放肆,又啃又撓,兩人鬧做一團。眼看他收不住,又開始興沖沖地解扣子,蘇韻錦趁早一腳將他蹬開。她都不知道他哪兒來的jīng力整日這麼折騰,不過是昨晚吵架消停了一會兒,這下又來纏她。

  “你不想吃飯了?今天我只做青椒和苦瓜,看你還怎麼挑。”

  “你敢!”程錚還想追過去,被蘇韻錦qiáng令留在廚房外,她話裡帶著警告,“程錚,你以後還想吃我做的飯就別過來。”

  簡單炒了兩個菜,苦瓜是沒有了,但青椒炒ròu還是出現在餐桌上,還有一條清蒸魚。程錚看了兩眼,又想故技重施地把坐在餐桌上準備吃飯的蘇韻錦“連鍋端”嘍。

  “我不餓了,以後不吃飯也得先把事辦了。”

  蘇韻錦沒好氣地推他,坐立不穩,兩人一塊兒滾到地上。

  “髒不髒,我幾天沒拖地了……別鬧,魚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冷了也不好吃。”

  “不要臉……喂,你gān嗎?”蘇韻錦又笑又喘,“你打了jī血……好了好了,我們換個地方……”

  程錚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一頓亂摸,忽然表qíng就不對勁了,漸漸露出痛苦不堪的神qíng,“韻錦,你的手……靠,我要死了!”

  蘇韻錦起初以為他又在搞惡作劇捉弄自己,但他過去的演技從沒有今天這樣bī真過,不禁一愣,鬆開手,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又是洗菜又是切菜,雖然洗了手,但今天的青椒好像特別辣……“不是吧,誰叫你握那麼緊。”她慌忙去看,手卻不敢再碰那要命的位置。

  程錚擰著眉齜牙咧嘴,“有你這麼暗箭傷人的嗎?渣滓dòng的反動派都不會這麼gān!”

  “真的很難受?”

  程錚在地上滾了幾下,已經緩解不少,見一向沉穩的她臉色發白,嘿嘿一笑,“要不你嘗嘗?”

  蘇韻錦見他還有這心思,心中一寬,但依然保持著臉上的凝重,“有辦法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清涼油!”

  程錚連滾帶爬地把她拖了回來。

  激qíng過後,他們一起去洗了個澡,程錚也發現蘇韻錦今天對他特別優待,還以為是她終於有所領悟,在吵架後學會先服軟了,心裡自是喜滋滋的,兩人更是甜蜜。就著青椒炒ròu絲程錚也吃了兩碗飯,然後興致勃勃地拉著蘇韻錦出去看電影。

  他們選擇的電影院離住處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原本是走著去的,權當是散步。兩人還特意穿上了蘇韻錦在網上淘回來的qíng侶人字拖。出門的時候天氣悶熱,不料電影散場後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大雨,好在蘇韻錦包裡帶了把摺疊傘。兩人擠在小小的傘下並肩回家,本來還有幾分làng漫qíng調,不料剛走了百來米,蘇韻錦腳下的鞋子被積水一泡,其中一隻竟然報廢了,而且是底面分離,連湊和著穿回去的機會都不給。

  “我說便宜沒好貨你不聽,簡直自討苦吃。”程錚幸災樂禍地把她挖苦了一回,讓她等在路邊可避雨處,自己走到街口去攔車。

  此時大雨伴著疾風,勢頭越來越猛,天色不早了,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一輛輛載客的計程車疾馳而過,程錚雖然有傘在手,身上也很快濕了一大片。蘇韻錦gān脆連好的那隻鞋也脫掉,赤腳跑到程錚身邊。

  “走吧,沒幾步就到家了。”

  程錚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瞄了一眼她半沒在積水中的腳,嘲笑道:“本來就不是什麼纖纖玉足,要是路上磕破了就更不能看了。”說著把自己的鞋踢到她腳邊,“穿吧,別把我的也弄壞了。”

  蘇韻錦不肯,非要他重新把鞋穿上,程錚見她固執,“那就誰都不要穿了,反正這鞋穿著也不舒服,趁早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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