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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大不了把你做那一份的錢都給你。”

  “我不要錢!你聽著,如果今晚上我把它給做完了,我要你對我說實話,說你心裡真正的實話。我對於你而言算什麼?”

  “我說的一直是實話。”

  “放屁!”程錚簡潔明了地結束了口舌之爭。

  蘇母散步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蘇韻錦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廣告,而程錚則揮汗如雨地做手工活。

  “哎,這是怎麼回事……韻錦,你怎麼能讓他gān這個?”

  “我自己願意gān的,阿姨你別管了。”程錚的樣子像是說話都làng費時間。

  “可是……”蘇母還覺得不妥,就被蘇韻錦拉到了房間裡。

  “你別管他。”蘇韻錦淡淡地說道。

  “問題是他疊成那樣……”

  “由他去。”

  “我真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麼。”蘇母嘆了口氣。

  晚上,蘇韻錦閉著眼睛,感覺到媽媽坐了起來。

  “媽,你gān嗎?”

  “我去看看,他還在疊那東西?”

  “說了讓你別管他。”

  “不行,這都兩點了,韻錦,喜不喜歡是一回事,你不能折騰別人。快去叫他睡覺,我說了不管用。”

  “我不去。”蘇韻錦漠然又決絕地說。

  蘇母一愣,“你這孩子,心怎麼這麼硬?”

  蘇韻錦從來就不是沒主意的人,但很會為別人著想,也一貫聽話,做母親的也沒想到她

  這次如此固執,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她翻身,“媽,我睡了,你也睡吧。”

  第二天一早,蘇母就催促蘇韻錦去看看程錚。蘇韻錦走出去,他竟趴在小桌子上睡著了。

  “喂,你回房睡吧。”蘇韻錦推了推他。程錚懵懵懂懂地直起身,大驚失色,“天亮了?”

  他身畔還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任務沒有完成。

  “行了。”蘇韻錦收拾地上亂成一團的東西。

  “你別動我的勞動成果!”

  “我說你做不完就是做不完,看到沒有。”蘇韻錦平靜地指出這個事實。

  程錚耍賴,“現在才六點多,不算天亮。”

  蘇韻錦沉默地看了看窗外發白的天際,聽他繼續胡謅,“正常的人八點才上班,那才是一天的開始,也就是說我還有一個半小時。”

  “隨便你。”蘇韻錦進廚房幫媽媽準備早餐,然後喝著粥,聽他咒罵那紙盒設計的如何不合理。

  七點五十四分,程錚總算把最後一個紙盒扔到了地板上,長舒了口氣,“看吧,我說這沒什麼難的。”

  蘇韻錦蹲下去看了看他做好的東西,然後將其碼成幾堆,問道:“你是睡一會兒,還是和我一塊兒去jiāo貨?”

  程錚揉了揉眼睛,“我當然要親自去,這一大堆至少有二三十塊,領了錢我也不要,你請我喝杯東西就好。”

  在紙盒廠的會計室,程錚接過負責人扔過來的三塊錢,臉色灰白如生了一場大病。剛才蘇韻錦死命拉住他,才沒讓他把“黑心的資本家”教訓一頓。不出所料,他jiāo貨的那部分

  “成品”基本全不合格,不但分文未得,還要賠償廠家的材料費。最後是中和了蘇韻錦和媽媽之前做的那部分,加加減減,居然還剩了三塊錢。

  陪他走回去的路上,蘇韻錦用那三塊錢給他買了杯豆漿。程錚不肯喝,蘇韻錦硬讓他拿著,他生氣地想要扔掉,到底捨不得,一直沉默地將熱豆漿捧成了冷豆漿,最後回到蘇家,木木地洗了把臉,倒頭就睡。

  蘇母有些看不下去,yù言又止,但是在女兒的示意下什麼都沒說,做好了午飯,便讓蘇韻錦去叫他。蘇韻錦進房,他聽到腳步聲就把被子拉高,大熱天的,也不怕捂出病來。

  “行了,第一次能做出這樣,也可以了。”

  “我不要你安慰,你出去。”程錚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像個孩子一樣賭氣。

  蘇韻錦也不堅持,走出房間還想了想,自己居然被趕了出來,看來有人鳩占鵲巢還有理了。

  huáng昏的時候,程錚才走出房間。蘇母趕緊去給他下了碗麵條,端上來之前,蘇韻錦讓她等等,蘇母不解,蘇韻錦把她推出廚房,讓她像以前那樣去散步,然後自己系上圍裙,給他多煎了個jī蛋。

  程錚吃得囫圇吞棗一樣,再痛不yù絕,肚子還是一樣會餓,吃完了,他把碗放下,警惕地看著一旁的蘇韻錦,“你在嘲笑我?”

  “有嗎?你看錯了。”蘇韻錦不承認。

  程錚怏怏地說:“你笑就笑吧。算我做了件蠢事。你們損失了多少錢,我給你。”

  蘇韻錦頗感興趣地坐到程錚的身邊,“不是要玩兒說實話的遊戲嗎,跟錢沒關係,大不了現在你來說句心裡話。”

  程錚眨了眨眼睛,竟然有點緊張。

  蘇韻錦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笨蛋?”

  程錚默默瞪了她一眼。

  蘇韻錦笑了,“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

  第12章 原諒我自私

  好日子將近,蘇母在忙碌了一陣之後緊張而忐忑地進入了夢鄉,因為房間被程錚占據了,蘇韻錦躺在媽媽身邊,卻覺得清醒得難受,不是因為認chuáng,而是心裡亂糟糟的。

  參加自己媽媽的婚禮會是什麼感受?恐怕有體會的人不多。人都是矛盾的動物,蘇韻錦是真心為媽媽高興,希望她在繼父那裡重新過上幸福的新生活。但是當夜幕降臨,四周靜悄悄,只聽得見呼吸聲的時候,她卻抑制不住地……惆悵,因為想起了爸爸。

  爸爸剛去世的時候,蘇韻錦的世界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天塌了”。可是時光什麼都可以填補,這些年過來了,她已經慢慢接受了爸爸永遠離開的事實。對於媽媽來說,生活中的那個缺口可以由一個全新的男人來填補,可對於蘇韻錦而言,她曾經快樂而清貧的三口之家永遠不存在了。媽媽會有全新的歸宿,會有一個新的家庭,從今往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那麼冷清,原本還以為可以和沈居安平平淡淡相互依靠地走下去,只可惜少了一點緣分。

  這些她只能偷偷地在心裡想想,決不能透露出一絲一毫影響了媽媽的好心qíng,正是因為這樣,當媽媽欣慰地相信她找到男朋友時,蘇韻錦狠不下心去揭穿這個謊言。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怕自己的煩躁不安驚動了夢裡帶笑的媽媽,實在沒辦法,便披了件衣服,躡手躡腳地下了chuáng,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直到熱水的暖意透過玻璃杯傳遞到她的手心,她才覺得自己終於又握住了一些實在的東西。

  小地方的夜晚,燈光仿佛都隨人睡去了,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靜謐。蘇韻錦輕輕地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難以視物的黑暗讓她錯覺爸爸還坐在身邊,笑呵呵地凝視著她。曾經爸爸和媽媽相濡以沫的感qíng是蘇韻錦最為嚮往的,原來什麼都會改變,那世上還有什麼是永恆的呢?一側小房間的門有了輕微的響動,看來有人和她一樣深夜未眠。蘇韻錦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到程錚站在房間門口。她想了想,朝他打個手勢,程錚隨她走到了家裡那個狹窄的陽台上。

  程錚在黑暗中靜默的側臉比想像中更容易讓人心動,蘇韻錦掩上陽台門,低聲道:“睡不著?”

  “你不也是。”

  “這怎麼一樣。明天唯一的親人要和另外一個人重組家庭的人又不是你。還想著紙盒的事?傻瓜!”

  她隨意取笑他的時候仿佛有種特殊的親昵,程錚心中一動,他不敢說,雖然紙盒的事確實讓他大受挫折,但是他不是那種小里小氣的人,睡了一覺就基本上忘了。他睡不著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枕頭上有她的氣息。白天心裡有事倒頭就睡還不覺得,入夜之後那股味道就像靈蛇一樣鑽進他的心,還伸出鮮紅誘人的引信一下一下舔舐著……這是她睡過的地方,抱著她的被子,就好像把她……再想下去估計又要出事了。

  程錚靜下來,又扯了扯蘇韻錦的發梢。

  “再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了。”他靠在水泥的鏤空欄杆上,說道:“我想起件事。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媽逗我玩兒,她說‘兒子啊,等你長大了,媽媽就把全部的事業jiāo給你打理’。我就問:‘媽媽把全部給了我,自己要什麼呢?’我媽回答說:‘等你長大了,爸爸媽媽也要離開了,到時什麼都帶不走。’我聽了就大哭起來,如果是那樣,我不願意長大,不要他們變老、離開。我媽很無奈,但她還是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最後每個人都會走。’後來長大了,我就想,我媽是對的,陪你到最後的那個人永遠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經陪伴過你,愛過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跡卻永遠不會消失。”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安慰我嗎?”蘇韻錦確實有些驚訝,這不太像程錚會說的話。或許在她看來,他一直是個智商和qíng商不成正比的傻瓜。

  程錚笑道:“我只是看不慣你像只被遺棄的流làng狗。”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qíng。”明天以後,媽媽就是另一個家庭的女主人,這個家庭和她沒有關係。血緣是無法改變的,但媽媽不再只屬於她蘇韻錦,不再只屬於她們曾經共有的那個家。

  “韻錦,別那麼武斷。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懂。我也不像你經歷過那麼多事qíng,但是不管什麼出身的人,或貧或富,在愛和被愛的期待上沒有任何分別。”

  蘇韻錦沒有反駁,過了一會兒,程錚很是意外地聽她說:“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他不理解她的用意,但還是大大方方朝她攤開雙手。

  蘇韻錦將他的手拿到自己眼前端詳了一會兒,又用拇指在他掌心輕輕摩挲,果然發現了兩道血痕,還有四五個血泡,都是硬紙殼弄出來的傷。他雖是男生,可掌心一點繭子都沒有,不疼才怪。

  程錚被她溫熱的手摸得心裡一陣異樣,不懷好意道:“你占我便宜。”

  蘇韻錦白他一眼,自己回到客廳。她回到程錚身邊時手裡多了一些沾了碘酊的藥棉,輕輕地在他傷處塗抹。

  “小傷而已,哪用這麼麻煩。”程錚不以為然。

  蘇韻錦聞言,將藥棉在他虎口豁開的傷處用力按了按,碘酊的刺激加上按壓的力度,他輕輕發出“嘶”聲。

  “不逞英雄了?”她抬眼看他。

  程錚順勢合上手,將她的手指和藥棉一塊兒握住,“你對我就不能有點慈悲之心?”

  蘇韻錦掙了掙,藥棉落地,手還在他掌心。

  她吸了口氣,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道:“程錚,我其實並不討厭你,雖然你是挺討厭的。

  這是……是我心裡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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