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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槿的腰硌得生疼,但她不敢說疼,看著此時情緒失控的李彥逐,實在是有些氣惱,不由問道:「殿下為何要干涉小女的婚事?」
李彥逐喉嚨輕顫,額角突突地跳,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時至今日,你難道還沒有感覺出來,我……」
曾經他想過要如何對她說出自己的情意,可不曾想,卻是在她要堅決嫁給別人的時候,那些藏在心中的話,又讓他如何說出口。
「你既然愛慕了我,就不允許再愛慕別人!」
沈亦槿蹙眉,這是個什麼理由!難不成這一生她只能愛慕一個並不喜歡自己的人?
「小女好不容易放下對陛下的心意,想重新開始生活,陛下既然不喜歡小女,何苦要拽著不放?」
不喜歡?這真是她對他最大的誤解,可現在這樣的情形,讓他十分彆扭,堵著氣又不願承認。
「沈亦槿,朕告訴你,哪怕厭惡,你也休想從我身邊逃開!」
知曉李彥逐心思的人都懵了,李彥逐分明愛沈亦槿愛到拋下朝政親自要接她回宮,怎麼還說厭惡她。
宋有光冷嗤一聲,帝王骨子裡的高傲,是最最可笑的自尊,都到這份上了,還是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心,那就別怪他搶奪先機了。
他大聲道:「末將宋有光,願辭去飛騎營校尉一職,陪沈姑娘長留此地。末將同沈姑娘兩情相悅,還望陛下成全。」
李彥逐沒有回頭看宋有光,而是問沈亦槿,「他說,你們兩情相悅,我不相信,我要聽你說,你可是真心愛慕他?」
她看著李彥逐的眼睛,只覺得裡面有很深的悲傷,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打消了,他才說過厭惡,他不會的。
「小女沈亦槿,願意嫁給宋有光。」
她想要違心說愛慕宋有光,可不知為何,面對此時的李彥逐,她實在說不口。
李彥逐鬆開沈亦槿的肩膀,往後退了兩步,轉身來到駿馬旁,沉默許久後飛身上馬,他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著沈亦槿,「江鋒!把沈姑娘帶走!」
江鋒愣了一瞬,應道:「是。」
沈亦槿扶著石桌,抬頭看向李彥逐,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那時她費盡心思靠近她時,他就是這樣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今日,她想遠離,他還是如此。
之前,她想靠近,他拒絕,如今,她想遠離,他還是拒絕。
看來他們八字不合,命中犯沖。
李彥逐韁繩一拉,駿馬奔馳而去,金吾衛緊隨其後。
宋有光起身護在沈亦槿身前,看著江鋒道:「江統領,請先別帶走沈姑娘,帶我去見陛下吧。」
他知道,沈亦槿一旦被帶走,他們的婚事就徹底完了,這是他做夢都在盼著的事,這幾日是他最幸福快樂的日子,怎麼能說奪就奪呢?
江鋒道:「抗旨不遵是為死罪,請宋校尉讓開。」
沈亦槿也道:「宋公子,別擔心,我會再向陛下求情的。」
江鋒伸手,「姑娘,請。」
宋有光心裡十分清楚,沈亦槿並不愛他,只不過是被他感動了,而恰好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他能給沈亦槿想要的平淡生活。
可今日她一旦離去,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沈姑娘,陛下不會聽你的,我,我……」
沈亦槿也明白宋有光在怕什麼,她安撫道:「我既已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你相信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說服陛下的。」她看了看院中的金吾衛,「你萬不可輕舉妄動,沒有什麼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江鋒道:「宋公子,有句話你應該知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你同沈姑娘還未成親。」
這句話點的即是宋有光,還有宋辰遠,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還是要顧及宋家那一大家子人的。
沈亦槿跟著江鋒來到了瘴城最大的客棧,住在了最大的廂房。
「陛下住在何處?」她怕李彥逐在離開瘴城之前都不見她,強行將她帶走,等到了皇宮,她就更沒有辦法了。
江鋒道:「驛站正在修葺,陛下也住在這裡,就在隔壁,只是現在應該在縣衙。」
沈亦槿又問:「我能見陛下嗎?」
江鋒道:「沈姑娘,恕在下無可奉告。」
說完關上了房門。
沈亦槿呆呆坐在床榻上,好似還在睡夢中一般,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她怎麼也不能相信,李彥逐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說出那樣一番話。
他的自大和自戀還真是超出了她的想像,他又不喜歡自己,就因為曾經愛慕過他,現在不愛慕了,他就受不了,要阻止她嫁給別人,這是什麼奇怪的道理。
但再奇怪,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是皇帝,不能來硬的,只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慢慢轉變他這個奇怪的想法。
沈亦槿又想起了李彥逐方才說得那些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思索了半晌,終於找出了癥結所在,除了他奇怪的思維,還有就是他在對她說話的時候,有時用自稱,有時又不用,沈亦槿想了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就乾脆不想了,反正他是皇帝,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
李彥逐來到府衙,讓人把沈家父子帶上來。
他看著曾經老當益壯的沈譽,頭髮幾乎全白了,躬著身子,步履瞞珊,走兩步還咳嗽幾聲,心頭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