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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看你都不敢,這十一年裡什麼都沒做……但是唯獨有一件事我不後悔,說出來你怎麼想都行,可是我真的是個死不要臉的木八蛋,我唯獨沒

  有後悔那個晚上,那個小旅館裡, 我跟你……我知道那不光彩,那是錯的,可是我不後悔。”

  桔年很難想起那一晚的細節,她忽然發現她跟韓述截然相反,她常常記憶起天亮以後接踵而來的噩夢,多年後再一樁樁地為自己開解,唯獨

  那一晚,她很少去想,甚至故意迴避了,就好像記憶的膠片憑空斷了一截。

  “你說,哪果那一晚,我把你送回家去,或者我們根本沒有遇見,現在會是什麼樣子?”韓述問著可笑的問題。

  她可能找到巫雨,真的殺了林恆貴。也可能避開這一劫,看著巫雨入獄,等他,或是最終遇到另一個男人,順利地過一生。

  如果是無限可能的事,也是從無可能的事。

  桔年說:“不知道。反正怎麼活,橫豎都是一輩子。”

  他們各自擁著被子的一角,躺在一片láng籍的chuáng上,不知道這一幕該有多荒謬,她可以打他罵他趕他,反正做什麼都好,而不是在這最不和宜

  的時候,進行著他們自打相識以來最坦誠的一場對話。

  也許他們都一樣覺得身心俱疲,疲憊地無力去承載任何激烈而戲劇化的qíng節。接著,他們繼續荒謬地繼續昏昏睡去

  第二十六章 破碎的‘假如’

  距離天亮只有一兩個小時的那段時間裡,韓述做著顛三倒四的夢,他甚至夢到了校園門口停著警笛長鳴的警車,他被正義凜然的公安gān警拘捕歸案,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都充滿了鄙夷地指指點點,jiāo頭接耳議論的無非是他的下流和不要臉。有人當場暈倒了,那是他媽媽孫瑾齡,而韓院長雙眼血紅,要不是有人死命攔著他,他會當場衝上來親手撕碎個徹底讓老韓家門風掃地的逆子。韓述在無數雙人的推掇中頻頻回頭,他唯獨看不到這個案件中的受害者,連個她的背影都沒有,這讓他既失落且惆帳,落到這一步他自知並不冤枉,但她若是能在場,哪怕給個大快人心的表qíng,他也覺得罪有應得和心裡踏實。

  直到清晨的光線驚繞了他鋃鐺入獄的心路歷程,韓述才將眼睛睜開一線,用了十分之一秒讓記憶復甦,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就立刻跳了起來。他此時的姿勢是堪堪吊在chuáng的邊沿,這一蹦而起的姿勢讓他整個人連滾帶爬地摔到地上,還好纏著被子,並沒有很痛。可惜還是遲了一步,那張昨夜他都沒有看得太清楚的老式木架子chuáng上,空空如也,就連那件不屬於他的男人襯衣也早被收了起來。

  儘管韓述一向崇尚自然醒,但他的生物鐘很準,並不是個睡懶覺的人,反現謝桔年,他雖沒有跟她共同生活的經歷,但是以他之前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尾隨觀察來看,只要不上早班和沒有特殊的事qíng,她通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睡眼朦朧地到財叔那拿牛奶,再聯想到高中的時候,她通常都是 踩著鈴聲晃進教師的遲到大王,也不知道被他逮過多少回,沒想到這一次他起chuáng竟然落在了謝桔年後面,韓述不由頓時覺得被動至極,昨夜qíng景在腦海里重現,更是讓他心慌臉燙,趕緊匆匆套好衣服,將chuáng單被子略做整理,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非明還沒有起chuáng,大廳的那個破鍾也證實了天色確實尚早。韓述心懷鬼胎地朝院門口望了望,沒有夢裡的警車和執法人員,接著聽到門咿呀的一聲響,受害者頭髮濕漉漉地從水氣蒸騰的浴室中開門走了出來,手裡抱著一盆衣服。

  韓述有些難堪,便故伎重施地咳了幾聲,試圖引起桔年的注意,桔年置若罔聞,放下了盆裡衣服就栽了條gān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韓述又加重了咳聲,結果一樣。他終於相信她根本是故意不打算理會他,就算自己咳破了嗓子也是枉然。他心裡沒了底,經歷了昨晚上的渾事,不用說他自是罪孽深重,但是死是活要殺要剮,她好歹得給個話啊。

  於是韓述期期艾艾地磨蹭著走到桔年身後,猶豫再三,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看……這……怎麼辦?”說完了之後他又想打自己的嘴巴,這是男人在第二天早上該說的話嗎?

  桔年擦頭髮的手停了下來,並沒有回頭看他。不過是喘口氣的功夫,韓述覺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你走吧,以後別來了。”她的聲音里聽不出明顯的感qíng起伏。

  哦……她打算讓這件事就這麼過了,好像沒有發生。看起來他又可恥地逃過了一劫,韓述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他有些犯賤地想,自己那麼混帳,沒理由就那麼算了,她怎麼能一句話就了結了呢?也怪他自己,昨晚,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一切都是那麼圓滿而完美,他可以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離她近了,誰知道後來邪靈附體似的鬧了那一出,好端端的,什麼都毀了,她這個態度,已是仁慈,他就算再不知廉恥,也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了。

  “能讓我洗把臉再走嗎?”事到如今韓述只能這麼說。

  桔年沒有說話,他便去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催頭喪氣地走到天井的水龍頭旁,剛在牙刷上慢騰騰地擠出一條形狀完美的牙膏,他聽到了院子外傳來的叫門的聲音。

  “桔年,你在家吧?”

  這聲音,除了唐業,還能是誰。

  當然,桔年也聽到了,她直起身子,下意識地攏了攏半gān的頭髮,看起來也有些不知所措。

  鐵門的鎖拍打在鐵枝上的聲音繼續響著,桔年愣是沒有動。

  韓述猜她此時想必是打著掩耳盜鈴假裝不在的主意,便“好心”地說:“用我去開門嗎?”

  這句話果然有效,桔年立刻轉身拖住了他,臉上是可疑的緋色。

  “你別動!”

  她放下擦頭髮的毛巾,急急地應出門外。

  來的果然是唐業,他身上還穿著昨天接桔年和非明時穿的那套衣服,下巴上有泛青的鬍渣,想來是在蔡檢察長病chuáng前守到現在,人是憔悴的,唯獨一雙眼睛仍然清明無比。

  桔年開了門,她站在門口,伸手掠了掠耳邊的頭髮,問:“早啊,你來了?”

  唐業點頭,笑了笑,“新年好。”

  是啊,這是大年初一的清早。桔年如夢初醒地回了句:“新年好。”

  她並沒有從門口讓開身子請唐業進來,也不知道他一大早離開急病需要照顧的繼母來她這裡所為何事,於是便靜靜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唐業卻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來意,他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著桔年,忽然問了句:“桔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桔年倉促間又掠了掠頭髮,那半gān的發梢擾得人心煩意亂,她想去摸摸自己的臉,之前照鏡子沒看得足夠仔細,那上邊該不會留下什麼形狀可疑的痕跡……她想起來了,難怪他也覺得不對勁,按照本地習俗,是萬萬沒有新年第一天 早上洗頭的道理的。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從屋裡走出來。

  “喂,那個……我能用昨晚上擦頭髮的那條毛巾嗎?”

  桔年幾乎是立即掉頭,並不是她那麼渴望見到韓述,而是她不願意看到唐業此刻的表qíng。

  韓述一臉無辜地舉著支牙刷站在廊檐下,頭髮有些小小的凌亂,就差沒有額頭上寫著:“我剛起chuáng。”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他半邊臉上有三道明顯的指甲抓痕,從顴骨直到嘴角。

  仿佛是為了應對桔年並沒有說出口的責難和不快,他有些無奈地說:“我嚴重申明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你忘了我的車就停在門口,他能不知道嗎?”

  他說完了這個,第二句話是對唐業說的,“我gān媽她好點了嗎?”

  桔年回過頭,唐業的表qíng遠比她想像中要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平淡,有幾分疲倦,也許那只是徹夜守護一個病人的結果。他禮貌地回答了韓述的問題。

  “還是那樣,沒有生命危險,但一進半會是不可能恢復得正常人一樣了。謝謝你的關心。”

  “她也是我gān媽啊,我遲一些就會去看她。”韓述說完,指了指屋子裡,“要不進來坐著聊?”

  他回應了唐業以同樣的客氣,仿佛工作上的矛盾和眼前的尷尬都暫時不存在,然而不止唐業,就連桔年也恍然覺得,他這麼一開口,好像他才是這屋子裡主人,其餘的人才是不速之客。

  “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唐業片刻都沒有猶豫地說道。

  桔年卻側過身子說:“請進吧,外面冷。”

  唐業沒有動,此qíng此景,這一幕,說不出有多詭異,好似什麼都錯位了。

  財步家的鞭pào聲響了,這是傳統的習俗,新年起chuáng第一件事就是開門放鞭pào,取“開門紅”之意。韓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袋,問桔年道:“你沒買鞭pào吧,這個兆頭還是要的,放放鞭pào去一去舊年的晦氣。要不,我這就去財叔家買幾封。”

  他說著就回頭去放他的牙刷,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財叔家走。沒有人對此表示異議,也許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他暫時的離開而鬆了口氣。

  韓述走過了,門口處就剩了唐業和桔年。

  “昨天我失約了,真不好意思。”唐業仍然站在原地說道。

  桔年是想過要解釋的,她本想說,韓述被家裡趕出來了,所以收留她他在這過了一夜。這本也是實qíng之一,但若說出來,反有種yù蓋彌彰的味道。既然說不清,那還不如不說吧。

  “別這麼說,你的事比較重要。”她低著頭,半gān的頭髮垂了下來,更顯得一張臉小得堪憐。

  他既沒有進來的意思,她邀請的意圖也並不熱烈,兩個話都不多的人便在門口沉默著。好不容易開口,卻又撞在一起。他們幾乎是同時說出下面的話。

  “他對你還挺有恆心的。”

  “你現在好嗎?”

  然後他們又好像都沒有聽見對方的話,俱是一怔。

  唐業先笑了起來,他作出個如釋重負的表qíng,“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好不好,這就回醫院去。”

  桔年沒有qiáng留,淺淺地回了個笑臉,“你保重。”

  韓述很快就從財叔那買到了鞭pào,從他們站著的位置,可以看著他跟財叔笑著揮手說話,然後就要折返。

  “桔年,這一次看來我是躲不過了。對不起,我以為的那個“假如”看來只能是個“假如”,雖然我真的那樣想過。我這半輩子都在做不切實際的事,半輩子都在猶豫不決,到頭來恐怕什麼都是空。”唐業上忽然上前一步,他說得那麼急,仿佛過了眼前,就再沒有了時間,他和她,也將不再會有時間。“我就是那種非得到了哪兒都不能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最想去哪裡的男人,可惜什麼都晚了……這個你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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