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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進觀看著江逾明,不知到底該如何收場。

  他那份無措的神態令陳鵬自得,他看著身後這些烏合之眾:「回皇上,太廟枯井之事,確是老臣聽信妖道讒言,全請皇上責罰!但是,井裡的那些女屍的身份到底為何,是否與老臣有關,臣懇請大理寺徹查,還臣一個清白公道!」

  高堂之上,趙胤面色冷得發硬,知道這是陳鵬的緩兵之計,可這也是千載難逢的一個扳倒陳鵬的機會,但顯然,如今這個局勢,還不足以要陳鵬的命。

  趙胤寒著臉,眼底有些無助,用餘光看向江逾明時,卻發現他面色淡淡。

  正在這時,太廟之下傳來了聲響——

  「火燒太廟,是為不祥之兆!大梁之下,還存冤情,皇上,草民有本啟奏!」這聲音清新潤朗,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氣魄。

  眾人的目光往下一走,一個白衣公子頂著寒風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他衣著樸素,氣質卻讓人不容忽視。

  趙胤坐在龍椅上,看不清來人:「殿下何人?」

  那人掀袍跪下:「草民是前都察院經歷司經歷溫容之子,溫以清。」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獨有趙胤身形不變:「你有何事啟奏?」

  「草民要狀告內閣閣老陳鵬,藉助職務之便,用數萬霉米陳糧換走賑災糧,致使北郡數萬災民民生塗炭!」

  雨開始下了。

  兩個時辰前,奉京城外,姜溯正在和木商商量重修太廟所要的木材,回來的路上,剛好遇上修遠侯府的車駕,他走過去打招呼,卻發現馬車是空的,周圍腳印凌亂,打鬥痕跡明顯。

  姜溯覺得事情不對,派人把事報去了侯府。

  江逾明不在,這事被姜辭知道了。

  那日出事後,江逾明給姜辭增派了不少近衛,她聽完姜溯傳來的話,眉頭一緊,覺得那些人估計是江逾明派去接潮州來的人證的。

  現在看來,應該是出事了。

  姜辭帶著人,沿城外蹤跡一路尋去,直到在涇水河的下游,發現了人影——場面上有兩撥人,一方是江家護衛,另一方……

  姜辭突然掀開車簾遠遠地看了過去,她來得突兀,以至於一群人中,一個黑衣人頓時停住了腳步。

  但也只是一瞬,對方很快收斂目光,重新轉了回去,刀鋒抵著戌安縣縣令徐陣的脖子,看著眾人的目光含著冷煞。

  但聲勢只是他一個人的,因為姜辭的到來,現場局勢已經形成了包圍,他們若是不放走徐陣,他們也走不了——

  溫以清和長箋的目光緊盯對方,步子緊咬,但又不敢太過靠近,生怕對方一激動,就把徐陣給殺了。

  「我眾你寡,今日你們想走,就必須把人留下,否則,你們全都走不了。」溫以清試圖以理服人,「為了一個徐陣,留下你們全部人的命,不值當吧。」

  對方握著刀,手背青筋暴起,輕笑:「值不值當?只要這人你們想要,那就值當。」

  溫以清順勢把刀丟了:「那我們不要了。」

  長箋一愣。

  對方顯然也愣了。

  溫以清徐徐:「我們已經掌握了陳鵬霉米一案的罪證,有這人在,只是多一個人證而已,只要我們上報朝廷,皇上自會徹查,有沒有徐陣其實並不重要。」

  對方眯起眼睛,似是在考慮他這番話的真偽。

  溫以清繼續道:「現下我們趕時間要走,人我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卻一個也走不了,到時候把你們交到皇上面前,也是不打而招的鐵證之一。」

  對面的人因為溫以清這話,神態有些慌了,忙轉頭去看正在綁架人質的黑衣人。

  溫以清退到後頭:「如今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們人多,你們人少,你們今日肯定是走不了的。」

  對方咬牙道:「魚死網破,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是嘛?」溫以清清潤一笑,「那就試試吧。」

  兵刃相接,擦出的火花,切斷了河畔的葦草,血腥四濺,撒在雪地上,像是病懨懨的梅花,可風過還沒一瞬,對方突然把徐陣往他們那邊一推——

  長箋連忙欺身,上前護住,刀鋒對著對面。

  對方一行人拿刀護著自己,說了條件:「讓我們走。」

  溫以清示意長箋,交鋒便停了。

  雙方都沒有人動,黑衣人如風退散。

  只是在走時,其中一人忽然往後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

  「青勝蘭!」姜辭站在馬車邊上,裙擺清揚。

  那人停住了,卻不敢轉身。

  「那日在書房,來殺我爹的人是不是你?」

  青勝蘭瞳孔一縮,握著刀的手一顫,不敢說話。

  姜辭靜靜地站在那裡:「不要再做錯事了。」

  四野寂靜,陰雲之下捲起了風,長發凌亂,人與人的面色模糊,身側,是雜草嘩啦作響,它很亂,卻又在幾陣風後,聲音清晰——

  地上的覆雪被風吹得微散,露出了地下迎霜而看的青草。

  青勝蘭走了。

  他們一路浪奔到城門才停住。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敢吭聲,只有阿無,他比劃著名:公子,那人我們真的不追了?

  「不追了。」

  阿無:那老爺和夫人怎麼辦?

  青勝蘭垂了眼,回頭望來路,想剛剛那個消失的倩影,忽然道:「去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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