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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他的顯示器牆紙是一盤殘棋?他的長明燈又是為何而點?

  她中途掉轉車頭回到大悲寺。

  重回寺里的時候,鄭曉彤已經不在了。可是蘇韻錦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幾乎是跑著來到觀音殿前,許願的人還是這麼絡繹不絕,可她站在那裡,卻好像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夏天,空蕩蕩的寺院裡,風穿堂而過。她、程錚還有沈居安曾經也是在這個地點,跪在佛前許下心愿。

  沒錯,就是這裡。香案上還擺著不少功德簿,她一本一本地往前翻,哪裡還見八年前的舊物。正好有僧人走過,蘇韻錦上前去向他打聽,年輕的僧人搖了搖頭。蘇韻錦急了,雙手合十,塞了不少香火錢,僧人才走回後院,十來分鐘後,一個年老一些的和尚捧著厚厚一疊簿子走了出來。

  蘇韻錦接過,顧不上年久陳舊的功德簿上布滿了灰塵,迅速找到八年前的年月,然後細細地往前翻。終於,她找到了自己的筆跡,上面只有四個字:平淡生活。而在她的願望後面,是一個流暢剛勁字跡,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那個字跡只有簡單的三個字:蘇韻錦。

  蘇韻錦合上了功德簿,慢慢直起腰來,寺內傳來似近而遠的罄鐘聲,她看著永遠帶著悲憫神態的觀世音像,發出一聲不知是感嘆還是哭泣的聲音,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菩薩也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第四十一章 我愛的人都會離開

  次日上班,陸路鬼鬼祟祟地摸進蘇韻錦的辦公室,悄悄遞給她一樣東西,蘇韻錦打開來,卻是一份辭呈。她將辭呈放在桌上,看著戴著副墨鏡的陸路,這孩子,怎麼就不能有點正常人的行為模式。

  “總有個理由吧?”蘇韻錦看著她。

  “哈哈,說出來怕嚇到你,本人從小立志要週遊世界,看遍各國帥哥,不瞞你說,我從六歲開始攢錢,直到上個月發薪水,終於攢夠了我的啟動資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陸路發出誇張的笑聲。

  蘇韻錦看著她,“就算要週遊世界看帥哥,也不用時刻戴著墨鏡吧?”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什麼?這是最新一期時尚雜誌上力推的……幹嗎?”

  蘇韻錦無心聽她的喋喋不休,探身上前,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摘下她的墨鏡,陸路想用手去遮,但已經來不及。

  墨鏡下,陸路的眼角是明顯的青腫傷痕。

  “怎麼搞的?”蘇韻錦愕然。

  “嘿嘿,這麼丟臉的事情還是被你發現了,昨晚洗澡摔的。”陸路笑道。

  蘇韻錦不顧她的抵抗,輕輕拉下她的高領毛衣,倒吸了口氣,然後迅速放下辦公室的百葉窗,將陸路拉到角落,拽住陸路手臂的時候,聽到了她忍痛的嘶聲。這時陸路不再反抗,任憑蘇韻錦捲起她的貼身毛衣。饒是蘇韻錦早有心理準備,看見眼前這一幕,還是驚得呼吸都頓住。陸路年輕而皎潔的軀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和瘀青,有些是很陳舊的疤痕,但更多是新傷,從那些傷痕看來,無一不是人為的抓傷、齒印和重挫之下的瘀血。那些傷痕甚至從她的胸口延伸到內衣下的皮膚。恐怖的傷襯著花一般嬌嫩的皮膚,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也是摔傷?……是誰?!告訴我,陸路。”看著眼前這個被她當作妹妹的人傷成這樣,蘇韻錦的心都在抽痛。

  陸路輕輕拉下衣服,“別問,蘇姐,求你了。”她終於不再笑了。

  蘇韻錦收回手,“這樣你還不肯說?到底是誰這麼變態……難道……是陸笙?”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左岸看到陸笙時,陸路驚怕的眼神。

  從陸路瑟縮了一下的神情里,她知道自己猜對了。蘇韻錦想起了偶爾在社交場合和傳媒中見到的陸笙,那樣溫文爾雅的一個男人,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禽獸一般。

  “他還是不是人?走,跟我來。”蘇韻錦把墨鏡架回陸路臉上,拉著她就往外走。

  “去哪裡?”陸路掙扎著。

  “去醫院,去報案。”蘇韻錦並不是個容易激動的人,可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塞住似的發疼。

  陸路終於掙脫了她,“沒用的,蘇姐。你別管我了,我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至於他,他傷得不比我輕。如果你為我好的話,就裝作不知道行嗎?”

  蘇韻錦看著她,這就是陸路,她一直以為最快樂無憂的陸路?

  陸路走了。蘇韻錦有些失神地坐在辦公室里,不久,電話鈴聲響起,她接了,對方只講了不到三分鐘。掛了電話,她長久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回過神之後的蘇韻錦跑了一趟人事部,再到徐致衡那裡辦了手續。四年前的病假過後,她再也沒有請過任何公休、年假,所以徐致衡很爽快地給了她十五天假。就在她離開他的辦公室前,他問了一句:“韻錦,沒事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可以說。”

  蘇韻錦扶住門把手強笑,“謝謝你給我的假期。”

  連夜坐飛機趕回家鄉的省城已是夜晚,蘇韻錦下飛機後立即趕往省醫院。在病房前,她看到了仿佛一夜間衰老許多的叔叔。

  “韻錦,你回來了……”年過五十的男人嗚嗚地哭了起來。

  “怎麼樣了?”她幾乎辨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醫生說這次復發,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其他臟器……是晚期,化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實她早該猜到了,這幾年,媽媽的身體一直反覆無常,蘇韻錦經常勸她到醫院複查,可媽媽說,她不敢到醫院去,生怕還沒有被病壓垮卻被病嚇垮了,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起碼多活一天都是開心的。也許,媽媽心裡早已經知道自己逐漸惡化的狀況。

  蘇韻錦推門進去,她的手跟金屬的門把手一樣的涼。

  誰能告訴她,其實她走錯了病房。眼前這個披散著花白頭髮,形容枯槁的女人是誰,是她曾經那麼娟秀的媽媽?蘇韻錦坐到床邊,咬住顫抖的唇不讓自己哭泣。

  “媽媽……”她禁不住輕輕喚了一聲,可是又怕驚醒了睡著的人。

  蘇母極緩慢地睜開眼,看見女兒,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變成了哀傷。

  “韻錦……你來了……正好,剛才我夢見了你爸爸,他在怪我,是我答應過他一生只陪在他一個人的身邊。韻錦……他在怪我……”

  蘇韻錦想握住媽媽的手,卻發現上面插著輸液的針管,她顫聲說:“爸爸不會怪你,不會的……醫生,醫生……”媽媽的臉因疼痛而扭曲,蘇韻錦連忙對著門外喊到,叔叔和醫生一起沖了進來,然後家屬都被關在門外。

  雖然沒有多長的時間,可蘇韻錦和叔叔坐在門外,無言等候,如同過了一個世紀般地漫長。

  醫生走出來的時候,蘇韻錦幾步跑上前去,“醫生,我媽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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