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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試的再次失利讓蘇韻錦意識到不講究方法的埋頭苦學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從那以後碰到弄不明白的題,她開始壯著膽子單獨去問老師,有時也請教她的同桌宋鳴。

  宋鳴教她的一些巧記單詞的技巧的確派得上用場,但是在她最弱項的數學和化學上,他講解起來也相當費力。蘇韻錦很慚愧,自己一定是基礎太差了,理解能力也不行。幸而宋鳴是個心眼不錯的男生,並不因為她的笨拙而嘲笑她,有時間就儘可能耐心地給她慢慢講。

  他們的聲音已經放得很低,可是仍然有人覺得自己被打擾了。程錚不止一次當面說他們“嘰嘰咕咕”,吵得他沒法專心學習。蘇韻錦也按捺著性子給他道歉,後來就只在下課的時候才向宋鳴請教,以免又落了話柄給別人。

  那天宋鳴正在和蘇韻錦討論一道幾何題。

  “你看,我們可以在A和M之間畫條虛線,想要證明MN垂直於SC,首先,SA垂直於面ABC……”

  正講得頭頭是道,後面忽然有人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別理他。”蘇韻錦低聲說。

  宋鳴遲疑了一下,“哦……也就是說SA垂直於……”

  “你用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笨方法。”程錚聽不下去了。

  宋鳴無辜地看著程錚,“可是這樣也沒錯吧,還能混一點步驟分。”

  “狗屁。哪裡用得了那麼複雜,你就不怕把她有限的腦細胞攪糊了。”

  “這個……我是想AC之間相連,假如AMC和SA……”

  “這道題明明考的就是線面垂直的性質定理。要證明MN垂直於SC,可證SC垂直於面ANM,已知AN垂直於SB,所以你只要證明AN垂直於BC不就行了,說那麼一大堆,不知所云。”他皺著眉一臉較真的神情,好像必須證明他說的是真理。

  “我先去趟廁所。”宋鳴果斷尿急。蘇韻錦置身事外一臉茫然。

  程錚受不了地說:“你張著嘴的樣子像個白痴。我剛才告訴你的方法記住沒有?”

  蘇韻錦訝然,“你剛才是對我說話?”

  “我在對豬說話。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你說得太快了。”蘇韻錦臉一紅。

  “就你這智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低頭在自己的稿紙上利索地塗畫了一陣,氣勢洶洶地拍到她桌子上,“拿去,懶得看你那副樣子。”他匆忙走了出去,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對方。等到上課鈴聲再次響起,他從走廊回來,就看見蘇韻錦揚著手裡的稿紙不知道想要對他說什麼。

  “你別想多了,我沒那麼多工夫瞎好心,純粹是受不了別人那麼笨。”他趕在她開口前搶白。

  “我看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問這中間一行是什麼意思?”

  “照著抄都不會?”

  “明明你的字太潦草。”

  “哪裡?”程錚接過稿紙仔細地看,“說你笨還不承認。還傻坐著幹嗎?你不回頭我怎麼說?”

  宋鳴在一旁忽然笑了起來。

  程錚納悶地問:“你笑什麼?”

  周子翼代替宋鳴回答道:“他是想說,你們兩個‘嘰嘰咕咕’的一點都不吵。看我幹嗎?繼續繼續。”他說完接著看自己的雜誌,宋鳴也笑著把心思放回自己的功課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坐在他們周圍的同學都驚訝地發現,程錚和蘇韻錦的關係有了微妙的改善。程錚不再像過去那麼厭惡蘇韻錦,也不再頻繁地找她的碴。蘇韻錦遇到不明白的題目,除了英語會問宋鳴之外,其餘的都會回頭低聲求助於程錚。他雖然每次都是滿臉被打擾的鬱悶神情,但解釋起來卻唯恐不夠詳盡。

  程錚脾氣大,又沒有什麼耐心,蘇韻錦的基礎不行,多問幾次他就會生氣,一邊罵她笨一邊咬著牙繼續講。蘇韻錦偶爾也會受不了他的態度頂撞幾句,兩人一言不合,程錚就會跳腳。蘇韻錦則鮮少與他爭辯,一來二去之間,她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氣,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錚錚如鐵,寧折不彎,指望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動聽的話,還不如用那工夫說服自己趁早絕了這個念頭。可他人不壞,一如大多數家庭幸福的孩子那樣心思單純,只不過被寵得有些驕橫,但喜怒都寫在眉眼間,至少她可以一眼看穿。

  所以,程錚實在過分的時候,蘇韻錦最多冷著臉背對他,任他發脾氣。他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不出半小時,就可以看到他用筆戳戳蘇韻錦的背,主動說:“哎,你怎麼了?我剛才還沒講完呢。你過來,我繼續給你說……你這人脾氣怎麼就那麼大呢?”

  程錚誨人不倦的方式雖然粗暴,但不可否認他的解題思路往往是最簡潔有效的。在他過於積極主動的幫教之下,蘇韻錦也逐漸被他罵出了一些竅門。當然,數理化這玩意想在短時間內實現分數的突飛猛進是不現實的。但期末考試前的幾次測驗,蘇韻錦的成績逐漸有了改觀,數學和化學也在艱難地朝著及格邁進。

  第七章 蝴蝶死去後的翅膀

  高三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學校就安排了一次家長會,除了對學生在校表現做階段性的總結,其餘的便是高考前的總動員。

  雖說大家都對這次家長會相當重視,但是當蘇韻錦看到爸媽同時出現在學校里的時候依然十分意外。要知道她爸爸寒假裡幾乎都在臥床休息,身體卻每況愈下,一家人的春節也草草地過了。從老家的縣城到市里要坐兩個小時左右的汽車,蘇韻錦看著爸爸蠟黃的臉色和枯瘦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難過。

  按照慣例,家長們先是集合在學校的禮堂開大會,然後才分別到子女所在的班級和任課老師座談。這前半部分是沒有學生什麼事的,蘇韻錦把爸媽送到禮堂門口就回了宿舍。她一方面怕爸爸的身體吃不消,另一方面又唯恐自己在校的表現讓家人更為失望,心中很是忐忑。

  剛洗好了一整桶衣服,周靜從外面跑回來通知蘇韻錦和莫郁華去禮堂幫忙搬桌子。那時動員已經結束,家長們都去了教室,周靜指派給蘇韻錦和莫郁華的任務並不輕鬆,她們二人得把一張笨重的大桌子抬回倉庫。

  倉庫所在的位置相當偏僻,這天是周末,一路上沒有什麼人,當她們走到倉庫附近,忽然聽到玻璃被敲擊發出的刺耳聲響時,都嚇了一跳。莫郁華示意先把桌子放下,她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蘇韻錦則在原地等待。

  片刻,有個人急匆匆地從前方道路的拐彎處跑了過來,卻是個男孩子模樣,等他走近了,蘇韻錦才發現來人是周子翼。

  蘇韻錦今早見到了周子翼的“家長”,那是個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時髦女郎,開著輛拉風的小車,不知道什麼牌子,貌似很名貴,一出現就吸引了無數眼球。可蘇韻錦從沒有看到周子翼臉色那麼難看過,招牌似的痞笑也不見了。聽人說那女的是周子翼父親的秘書,可周靜在宿舍里笑嘻嘻地說,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秘書”,要不怎麼能代替老闆出席家長會呢,說不定那女人以後真的會成為周子翼的“家長”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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