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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師焉老邁昏聵後,朝廷徵收賦稅連年遞增,又趕上饑荒年,官府非但不放糧,卻與商人勾結,囤積居奇,大肆搜刮民財,百姓苦不堪言。

  玄甲軍到了,非但沒行無道之事,還有糧食發出,竟比先前官府還好。

  況且軍士只殺負隅頑抗者,於百姓無犯,便更得人望,也更堅定了不反抗的想法。

  玄甲軍中也有不少出身世家者,每到一城,也去同世家相談,畢竟對於世家來說,世間無萬世帝王,世家卻永存,與王朝同生,卻不同滅。

  有這些素來在地方就有人望的世族宣揚,玄甲軍更得人心。

  但大部分,都在觀望,倘若魏能涅槃,則不開罪於魏軍,若周大獲全勝,新君也會與他們合作。

  指望著玄甲軍暴行激怒百姓,使百姓不得不反抗的魏朝廷上下不由得失望至極,亦無比慌張。

  而更令他們害怕的是,師焉病倒了。

  「滾,滾出去!」

  師行之還未踏入寢宮,便聽師焉在裡面大吼,緊接著是器皿碎裂的聲響。

  師焉的聲音沙啞而癲狂,從最裡面傳來,「你們這些惡鬼,能耐寡人何?!來啊,寡人的人頭就在這,誰敢來取!」

  師行之神情淡淡,問跟在他身後的宮人道:「父皇這樣多久了?」

  那宮人低聲道:「已有半年多了,先前只說有異響,奴婢等都聽不見,整夜整夜燃著明燭,之後又說看見人影,亦不見蹤影,起先只在夜裡,現在,青天白日都看得見了。」

  師焉病得愈發重了,大小事務都落到了師行之身上。

  奈何他主政數十年,從未放權,又忌憚太子,不讓太子學任何與軍國大事有關的任何知識,以至於現在師行之處理器事務也很是吃力。

  師行之點點頭,拿著看過奏摺往裡走。

  「李暶,你不是想殺寡人嗎?」獰笑聲迴蕩在寢宮中,因不能見風,窗子都緊緊封著,四面垂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腐臭味,怕燭火點燃帘子,這一段半點光芒都沒有。

  好像,在走入墳墓一般。

  聽到熟悉的名字,師行之腳步一頓。

  「你這樣遮遮掩掩是什麼本事,何不正大光明地來取寡人性命?你來,叫李昭也來的!」

  師行之薄唇微抿,撩開帘子,大步走進去。

  寢宮正殿,卻透亮如白日,各處都點著長燭,經年累月也不熄滅。

  更難聞了。

  師行之將奏摺放到案上,道:「父皇,兒臣來了。」

  師焉通紅的眼睛猛地盯上他。

  師行之已然習慣,跪坐在案前,詢問道:「父皇可要看嗎?」

  師焉看到自己這個素來懦弱的兒子,渾濁的眼珠一眼不眨地盯著他,一寸一寸地打量著這張臉,好像第一次見到一般。

  而後,猛地擲出自己手中的湯藥碗,狠狠砸向他的兒子。

  砰的一聲。

  宮人惶恐地看過去,但見一道鮮紅從師行之額角淌下。

  然而無人敢動。

  師行之觸怒師焉,只會受傷,而倘若他們引得師焉不滿,則必死無疑。

  「你怎麼敢來見寡人?」師焉額上鼓起道道青筋,「你怎麼敢來!你不是要殺了寡人來討好李昭嗎?!殺啊,寡人就在這!」

  大軍節節敗退,幾乎要退到都城,外面流言不斷,居然有人傳,倘若師行之手刃生父,則周主非但不會殺他,反而會給他封侯,予一生富貴。

  這讓師焉如何能容忍?

  師行之也不辯解,反而問道:「父皇要看嗎?」

  他的順從在師焉眼中就如同默認一般。

  從前師焉喜歡師行之的溫和恭順,年歲漸長,卻覺得他別有用心,裝得不爭,不過是為了迷惑自己。

  他容不下,卻不得不容下。

  「滾!」他大罵道。

  師行之放下奏摺,面無表情地出去了。

  太子臉上的傷痕引得群臣震恐。

  在他們看來,此刻癲狂的師焉還不如死了更好,先前有臣子小心翼翼地向師焉提出向周議和,稱臣以保全宗廟,竟被拖出去,活活打死在了內廷。

  師焉要死戰到底,他瘋了,還要拖師氏一族,拖整個魏國陪葬!

  當年若非師焉辱康寧公主,兩國此刻還是兩姓之好,怎就到了兵戈相見的地步?

  倘若師焉再發瘋,連太子都殺了,他們這些臣子又能指望誰?

  還不如……

  有人悄聲提出了一個想法,眾人震悚,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最好的法子。

  殺了師焉,以平周主之怒。

  一拍即合。

  入夜。

  師焉寢宮處燈火通明,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

  待師行之匆匆趕到時,寢宮庭院內已然安靜了下去。

  大半朝臣都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睛被火把照得閃閃發亮,宛如一團團鬼火。

  師行之心中升起一種濃濃的不祥之感,他快步跑了進去。

  擋風的帘子大半被扯了下來,上面,還沾著不少還未冷凝的血液。

  地上濕滑,竟全是人血。

  師行之只覺得頭暈目眩,強忍著噁心往裡走,「父皇。」

  血腥氣越來越濃。

  「陛下。」有人喚道。

  師行之以為師焉在裡面,跑了過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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