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如李旒這樣的舊人不願見,連舊物都不想多留,不少老臣這時候方徹底意識到,周朝當真換了個主人。

  有人忍不住向謝明月的那看了一眼,先帝崩逝,朝局波雲詭譎,變化莫測,連宣親王恩寵都遠遜於先帝在時,謝侯卻一切照舊,權柄更有熏天之勢。

  連位子,都如先帝在時一般。

  謝明月目光在李成綺解下的玉佩停留一瞬,又自然地轉開眼睛。

  這些各異卻都不單純的想法若是被李成綺知道了,他一定會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因為他將玉佩送出無甚原有,只是覺得年年都是如意沒什麼意思。

  李成綺想了想,又道:「再取一枚犀角扳指來。」

  忙有人傳令,去開府庫。

  小獵場中眾人早就騎在馬上,躍躍欲試。

  見觀台上似有動靜,有人轉過去看,一腿腳伶俐的小太監跑下來,在一郎君身邊站定,氣還沒喘勻,快速說了什麼。

  有人笑,「祁郎君,這位公公說了什麼,且叫我們也聽聽?」

  小太監又匆匆跑了過去。

  被喚祁郎君的少年也不扭捏藏私,笑著道:「陛下恩典,今年魁首賞賜並非只一柄如意。」他說完這句卻刻意賣關子,怎麼也不肯往下說了,有沉不住氣的少年催他,他卻笑著抿唇不說話。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祁郎君轉過頭,正好與謝澈對視。

  他愣了下。

  謝澈原本就與他們沒有交集,加之這兩個月謝澈也不知怎麼,出府次數不多。

  即便出府,也多往孟府去,就更無見面的機會,因而不期竟是謝澈在看他。

  祁郎君朝謝澈一笑,小侯爺亦點頭笑了笑,他驚訝道:「謝郎君竟也想知道?」

  謝澈坦誠點頭,「很想。」

  自從李成綺那日說出聚麀這樣的話之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

  李成綺倒不怕尷尬,謝澈身份特殊,他若給謝澈稍微留些念想,日後都是天大麻煩。

  但倘若謝澈對他無意,他們也能如君臣一般相見相處,只是之後廷試、舞弊、新政趕到了一塊,李成綺又同謝明月坦白了身份,課業就完全擱置下來,兩人有幾月不見。

  謝澈原本也想過和李成綺解釋,奈何皇帝事務太多,不知何時,他早就不能出入宮廷,同小皇帝玩鬧,不好無故入宮打擾。

  謝澈兩個月以來大多往孟府,向孟星馳請教,孟星馳原本對他還有幾分拘謹客氣,熟了之後乾脆拿出對待幼弟的架勢教他,傾囊相授是傾囊相授了,打也沒少挨,每日又累又忙又疼,躺到床上立刻就能進入沉沉夢鄉,根本均不出時間想別的。

  他以為自己已渾然不在乎,今日聽祁郎君一句陛下恩典,腦中那些死了記憶卻瞬間復甦,一瞬間刺激得他臉色發白。

  祁郎君環顧了一圈,見眾人即便裝得不在意,卻還是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心情微妙地有些愉快,道:「還有一玉佩,一犀角扳指。」

  人群登時泄氣。

  玉佩這個東西他們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塊,並不是稀罕物,就算是宮中賞賜,也只是枚更珍貴些的玉佩。

  至於犀角扳指,雖能在射箭時佩戴,但到底無甚意思。

  原以為小皇帝會有什麼別出心裁之物,不想與如意沒什麼區別。

  祁郎君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暗暗笑他們沉不住氣,語調微揚地補充道:「這塊玉不是從府庫中取的,是陛下親自從腰間解下來的,正是今日早上,陛下所佩戴的那一塊,仿佛還是先帝的愛物。」

  此言既出,少年郎的眼睛皆亮了亮。

  從府庫中尋出的玉佩和帝王腰間解下的玉佩怎能相提並論?何況還是先帝愛物!

  他們這麼大的少年人,幾乎是隨著李昭改革長大的,小時每日所聽家中長輩談政事,無外乎是這位羸弱多病的皇帝的雄才大略,真如同天人一般。

  待年歲漸長還有幾年便可入仕,這位幾世不出的明君卻亦如天人,羽化登仙。

  從少時便因這位帝王而樹立起了報國宏願,但不能提攜玉龍為君死,何其遺憾?

  謝澈神情凝滯了一瞬。

  旁人聽得是先帝愛物,而他聽見的卻是從小皇帝腰間解了下來。

  祁郎君餘光瞥向謝澈,卻見方才還神采奕奕一切如常的謝小侯爺忽地沉默了下去。

  「小侯爺?」祁郎君喚他。

  謝澈回神,如初夢醒般地搖頭笑道:「無事。」

  他垂下眼睛,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那一刻忽然沉默了。

  無論是如意還是玉佩,都要自己登上觀台去取,由皇帝親手交給勝者。

  秋狩第一天的小獵場狩獵,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世家子嬌養太過,養得膚柔骨脆,連馬都騎不得。

  觀台上,李成綺冕旒下的面容平靜無比,嘴唇微動,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在說一件極正經的事情,譬如不遠處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然而他卻道:「卿非是少年人了,且穩重些。」

  謝明月舉杯,酒液略沾了沾嘴唇,「臣知罪。」

  這對話來得莫名其妙,謝明月豈有不穩之處,卻還是恭謹地謝罪了。

  恐怕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彼此在說什麼。

  授如意沒什麼,賞賜里多了一枚玉佩也沒什麼,偏偏那枚玉佩是從李成綺腰上解下去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