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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巾已從小腿游移到了腳踝,謝明月神情自若地擦了下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干巾,李成綺驚愕於謝明月掌心居然也有溫度。
別苑內濕熱,李成綺額頭上本就一層汗水,腹內燥熱,仿佛被塞了碳火一般,乍被謝明月掌心裹住皮膚,燙得他幾乎要收回腿。
「陛下。」謝明月的聲音中似乎含著低啞的警告。
「孤,自己就可以。」李成綺聽到自己的回答,猶豫得不像是他說出口的話。
干巾靈巧地擦過他的腳踝,腳背,帶來一陣說不出的麻與癢。
李成綺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用力時下唇微微泛白,稍一鬆開立刻又便做了先前的顏色,甚至有點腫,比往日更為紅潤飽滿。
謝明月一點伺候人的經驗都沒有,擦的時候手法不夠輕柔,反而有些用力,李成綺想忽視他的手都不行。
另一條腿也如此擦過,待全擦完,謝明月的膝上布料已濕得十分明顯。
李成綺立刻往後退避,好在這次謝明月並沒有阻攔。
「先生,」李成綺乾澀道:「衣服髒了。」
第38章
謝明月站了起來, 頎長高大的身影幾乎能將少年人纖細的身形遮蓋住。
一種本能的抗拒讓李成綺竟覺得脊背隱隱發冷,像是被凶獸盯住了一般, 他僵硬地站著, 強忍著往回退的欲望。
謝明月將干巾輕輕放下,一滴水順著他的指尖滴落,他垂眸,道:「臣去換身衣服。」
「噠。」是水珠落地的聲音。
水珠碎成碎片, 每一片仿佛都能倒映出小皇帝的面容。
「先生,」李成綺張口, 他無端地覺得乾澀, 吞了下口水,謝明月偏頭看他, 他立刻補上,「慢走。」
眼見謝明月出去,李成綺面上震驚之色終於不加掩飾。
謝明月,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成綺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臉, 少年皮膚本就很好, 被水汽一蒸更是嫩滑。
方才氣氛曖昧緊繃, 雖然謝明月多餘的事情一件都沒做,但李成綺可不覺得謝明月給他擦身是心血來潮地想伺候他。
連上輩子他為主君時都沒有的待遇, 怎麼會這樣輕易地落到小皇帝身上?
謝卿啊謝卿。
他心中感嘆。
難怪這麼多年謝明月一直推拒他賜婚,原來從一開始他的人選大錯特錯。
謝明月根本不喜歡女子,而是喜歡男人。
李成綺鬆手, 他用力太過, 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淤紅痕跡。
原來謝明月喜歡絕對聽他話又帶著點小聰明的。李成綺懶洋洋地想。就算不十分喜歡, 謝明月對小皇帝也絕對稱不上討厭, 這倒讓一直致力於疏遠謝明月,要謝明月主動請辭的李成綺有些驚訝。
若是從前,謝明月和平王世子兩情相悅,他半點都不介意賜婚。
可現在……
李成綺又嘆了口氣,忍不住用力按了按腫脹的太陽穴。
他雖然做戲厲害,但不代表他喜歡演一輩子。
最最要緊的是,現在李愔是他,而他是個皇帝。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
李成綺闔了眼睛,嘆笑一聲。
待回寢殿,李成綺心中已波瀾不驚。
謝明月對小皇帝那點秘而不發的心思確實讓他驚訝了一瞬,卻也只是一瞬,以他對謝明月的了解,謝明月決然不會為了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讓局面難堪,李成綺更不會因此而改變主意。
況且,謝明月有些喜歡的是李成綺裝出來的少年人,而非李成綺,李成綺便不怎麼覺得他大逆不道。
帝王羸弱少威,年幼而貌美,只能依附己身權勢而活,莫說是謝明月,就算是李成綺自己,設身處地想來,他難保不會對御座上的小皇帝有貳心,哪怕無關情愛,只因骨子裡的征服欲作祟。
不過,李成綺輕嘖,謝明月竟喜歡這樣的人嗎?
他心中有些訝然,一撩衣袍坐到床上,打開紙燈上面的蓋子,將蠟燭取了出來,吹滅。
而後拿起切橙子的小刀,沿著紙燈邊角裁開。
密香紙沒有其他紙那麼輕薄,做燈用的密香紙就更厚些。
他以刀將紙一分為二,從中掉落出一極薄的信筏。
李成綺將信夾在二指中。
他死了這些年,想來宿眠寫這封信時心情很是驚疑不定。
李成綺打開信。
開篇即是李旒。
他收斂了滿目笑意,靜靜地看了下去。
……
羽箭破風而出,穿過草木,只聽悶悶一聲,似乎刺穿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侍從快步跑過去,拎過來了一隻血淋淋的兔子。
謝澈微微皺眉,擺手讓人將這兔子拿回去。
李成綺騎在馬上悠悠閒閒地跟在謝澈旁邊。
少年拉弓時,手臂肌肉賁起而不顯誇張,線條優美得恰到好處,因為用力的緣故,手背青筋凸得極明顯,力量盡蘊含在其中。
小皇帝一手攥著韁繩,另一隻手頗給面子地拍了拍掌,「好准。」
謝澈目光從那隻雜毛兔子上收回,正好對上李成綺含著真情實意讚許的眼睛,他小聲嘀咕道:「卻不知陛下是不是在笑話臣。」
「孤笑話你作甚。」李成綺笑眯眯道:「小侯爺莫要妄自菲薄。」
李成綺知謝澈心中鬱悶,少年人箭術超絕,可惜現在是夏天,狩園中最多的不過一些還未貼膘的兔子,野雞,狩園中倒有圈養起來的熊、老虎、豹子之類的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