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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殿中無人動彈,女人尖利的哭嚎隨著混雜著雨聲,顯得分外可怖淒涼。
靖爾陽呆呆愣愣地站著,想不出怎麼安慰悲慟的妹妹。
他腦子裡閃過許多事,李愔死了,且是小小年紀就死了,他沒有功績,不得人心,非先帝親子,連宗祠都入不得,只能遣回原籍安葬,太后之後就不是太后,他當然也不會是國舅。
莫說國舅的榮華富貴,若被人知道小皇帝的死與他妹妹有關,靖爾陽打了個寒顫,他也斷斷逃脫不了干係。
原本沒有氣息的小皇帝睫毛微顫。
他覺得很燙,對於他這樣常年身上甚涼的人來說,這樣的溫度與炙烤沒有任何差別。
周圍有人哭哭啼啼,聲音尖銳刺耳,很多人都這樣哭,但是從沒有人敢這樣在他面前如此失態。
欲裂的頭疼令他心煩非常,他低喃著出聲。
靖嘉玉的哭聲瞬間就停止了。
她睜著一雙宛如桃核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兒子,下一刻一下反應過來,將小皇帝抱得更緊,她喜不自勝,「我兒乃是天子,天佑我兒,天佑我兒!」
靖爾陽踢開跪在靖嘉玉腳邊的太醫,三步並兩步到床前,看見小皇帝嘴唇開合,他喜極而泣,道:「陛下平安,真乃大周之幸也。」
靖嘉玉低下頭,眼淚落在小皇帝白嫩的臉上,她溫柔道:「渴了嗎?可是要水。」
少年低弱而沙啞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入她耳中,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一瞬間睜大了雙眼。
「太后?」靖爾陽看著她變幻莫測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出聲,「陛下說了什麼?」
靖嘉玉嘴唇顫抖著不敢回答,她剛才聽見自己的兒子,這個燒了三天,九死一生的少年帝王說:「叫謝明月滾到宮中來。」
作者有話說:
有存稿,更新時間晚上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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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新文《本君只想被刀》
白晝游是個修為高強的魔君,千年未嘗敗績,悠悠歲月實在無聊,他放任了仙門唯一可能做他對手的明霽色成長,並且最後被明霽色一劍貫穿了胸膛。
可惜明霽色少遭師門中人暗害,根基不穩,這一戰,亦使他身死道消。
白晝游再醒來竟是千年之前,而此時的天道第一人明霽色,還羸弱得拿不起劍。
面對此時他一隻手就能掐死的少年,白晝游想了想:既然明霽色師尊不好,那不如讓本尊由來教。
傾盡一生心血悉心教導,再讓明霽色,殺了他。
……
世人都道,明霽色萬中無一,乃是被天道眷顧之人,唯有少年時遇人不淑險些筋骨盡毀,阻礙了日後修行最為遺憾。
明霽色與魔君白晝游同歸於盡,不想睜眼時他正站在玄霄派大殿內,等待著派中長老擇選。
隱匿身份在其中的魔君遙遙一點明霽色,朝著對掌門粲然笑道:「師兄,我要他。」
自被收入白晝游門下後明霽色一直謹慎防備,不想竟真裝模作樣地扮他的師尊十數年,裝得明霽色都要忘了,他們本該不死不休,直到那日白晝游將劍扔給他,柔聲對自己兩世唯一的弟子說:「霽色,聽話,殺了我。」
無盡無休的熱與痛中,明霽色咬著白晝游的喉結軟軟笑問:「師尊,可還被我殺的滿意?」
第2章
少年人喃語數聲,聽不得人回應便有些薄怒,眉峰略略皺著,但發燒數個日夜,身上乏軟無力,連眼皮都掀不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靖嘉玉屏息看著懷中的兒子,聽不見囈語便顫顫伸出手去探少帝鼻息,呼吸雖不綿長有力,但比起方才的氣若遊絲已好上太多。
太醫直起身,跪著為少帝診察,待確認無事,方叩首道:「天佑陛下,天佑娘娘,陛下燒已經退了。」
靖爾陽急道:「為何還不醒?」
「陛下初到京中,本就有不合水土之狀,又發了多日的燒,身上已虛透了,眼下睡過去是養神的好事。」太醫以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恭敬回答,「待微臣為陛下開些補身的藥,服幾次自然就如初了,娘娘和國舅莫要太憂心了。」
靖嘉玉確認李愔無事,乍經歷大悲大喜,身上竟如脫力了一般,若不是還在強撐,已癱倒在床上。
靖爾陽躬身站在靖嘉玉旁側,勸道:「陛下既無事,娘娘且略歇一歇吧。」
靖嘉玉慘白著一張臉,搖搖頭,「哀家如何歇得下。」
「陛下年紀還小,朝中宮中的事都仰賴娘娘主理著,說句大不敬的話,娘娘如今是闔宮的天,您若鳳體抱恙,叫陛下依靠誰呢。
況且陛下仁孝,想來不願意娘娘為了照顧陛下傷著身子,宮中還有娘娘從王府帶來的人,是從小跟著陛下的,有她們照顧,娘娘放寬心。」說到動情處,眼眶微紅。
靖嘉玉從平王府帶來名喚蕭蕭者,聞言雙膝一彎,跪在靖嘉玉腳邊,道:「娘娘操勞,奴婢們看著愈覺羞愧,真是枉得娘娘恩惠賞賜,若在無動於衷真如白眼狼一般了,求娘娘全了奴婢們的孝心吧。」語畢,重重磕了個頭。
靖嘉玉方才因少帝那句話被嚇得魂不在身,這才緩過來些,長樂宮中宮人黑壓壓跪了一片,她心中湧起方才艱險種種,亦雙目垂淚,道:「既然如此,哀家便去偏殿休息一夜,」她由身邊宮婢扶起,目光百般憐惜地在李愔身上看一圈,「若陛下半夜醒來,定來稟報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