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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委屈更甚,「哀家督促愔兒學業難道是為了自己?愔兒在家舉止散漫慣了,那些書經因老太太慣著,從未看過一字,記過一言,今時不比在安州,你我初來京中,在京中素無根基,若愔兒自己無立身之本,誰還能護著他?」

  靖爾陽半跪在太后面前,哄道:「我的娘娘,愔兒如今已是皇上了,是天底下最最尊崇的人,何需別人來護著他?」

  太后口不擇言,「那謝明月權勢滔天,一日殺三帝的事情難道……」

  還未說完靖爾陽臉色驟變,不顧尊卑急忙打斷道:「娘娘慎言!」

  太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面色由紅轉白。

  殿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忽雷聲震震欲聾,太后雙肩一顫,視線急急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好像試圖尋找一個謝明月安排在長樂宮中的細作,她當然什麼都看不出,顫聲道:「兄長。」

  靖爾陽雖心中恐懼,但不好在太后面前露怯,只好安撫道:「無事的,娘娘,無事的。」

  「若是,若是被謝太傅知曉,」靖嘉玉更懼,「他一怒之下廢了愔兒怎麼辦?」

  不怪靖嘉玉恐懼,實是謝明月放肆太過,以不敬先帝,不堪為人君做罪名,一日之內竟連殺三位已昭告朝中的儲君,時值先帝新喪,如此心狠手辣,引得朝中驚怒悚然,然其把持朝政多年,黨羽眾多,兼手握重兵,縱然如此大逆不道,朝臣除了去廟中哭先帝,亦無計可施。

  李愔被喚入京,靖嘉玉第一感覺非是親子為帝的喜悅,而是震恐,謝明月殺三帝之事她一足不出戶的婦人在遠離京城的安州都可得知,李愔年幼,父親平王早亡,靖嘉玉出身低微,只一小小胥吏之女,因美貌非常為平王所喜,續為繼室,她無外戚可依靠,兄長的官位還是憑藉她成為平王妃所封,她攜子入京,豈非羊入虎口?

  宗室之召不可不遵,靖嘉玉只得帶兒子入京,李旒寬仁,特命靖爾陽隨行。

  一行人到京城,卻與想像中完全不同,李愔成為名正言順的帝王,靖嘉玉一下就從個不起眼的守寡王妃成了周朝太后,所遇人等無不卑躬屈膝,諂媚至極,她又居住深宮,當然見不到謝明月這個外臣,恐懼只持續了幾日便隨著接踵而來的滔天富貴煙消雲散。

  今日失言,令她又想起了初聽傳聞時那種無法呼吸的恐懼。

  「娘娘勿要胡思亂想,」靖爾陽壓抑著害怕,寬慰著說:「陛下得攝政王所喜,就算……」他壓低了聲音,「就算謝太傅再得勢,也越不過攝政王去,攝政王才是先帝愛重的弟弟,實打實的皇親國戚。」

  聞言,長樂宮女官原本如瓷偶一般面無表情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屑。

  謝太傅是何等身份,他們又是什麼身份?攝政王怎麼可能為了他們開罪於謝太傅?真是異想天開,愚蠢至極。

  況且此時李旒並不在京中,就算謝明月真要將他們三人如何,誰又能阻止?

  靖嘉玉不信,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不信,她抓著靖爾陽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後的稻草,喃喃道:「是,愔兒得攝政王喜歡,得攝政王喜歡。」

  塌上的少年皇帝忽急促地喘了幾聲。

  兩人同時回頭,靖嘉玉急道:「愔兒,愔兒醒醒,娘在這,娘在這。」

  可惜的是,李愔並沒有因為靖嘉玉的呼喚而睜開眼,呼吸愈發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的速度看得人心驚肉跳,靖爾陽道:「太醫!快過來看看陛下怎麼了!」

  太醫在床前圍作一圈,靖爾陽看了眼被簇起的外甥,扶著站在一旁心急如焚的靖嘉玉,不需開口,極有眼色的侍婢便搬來椅子,輕輕放到靖嘉玉面前,恭恭敬敬地清太后坐下。

  靖嘉玉什麼都做不了,只得坐下,緊緊握著兄長的手不放,「愔兒是天子,蒙上天庇佑,愔兒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天子自有氣繞身,豈會因為俗世間一點點小病有恙,太后放寬心。」靖爾陽接話道。

  李愔已沒有了張嘴的力氣,太醫想餵藥也無濟於事,只得小心翼翼地掰開皇帝口唇,一勺一勺地往裡送。

  重病之人應用溫補藥材,溫養經脈,待人緩緩恢復,再徐徐圖之,這本是太醫們的想法。

  但小皇帝無論如何都高燒不退,現下進氣多,出氣少,他們也顧不得什麼醫理,只想先用虎狼藥,將李愔喚醒,就算真要死,也不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仿佛是太醫治死了一樣。

  李愔雙頰已不鮮紅,慢慢轉白,落在太醫們眼中如同催命一般。

  因為立新帝的事情朝廷起了天大風波,好不容易定下一個攝政王滿意,謝太傅沒有異議的人選,現在若因發燒死在寢宮中,他們這些在床前侍候的太醫都得給小皇帝陪葬!

  鬚髮皆白的老太醫顫顫巍巍搭上李愔的手腕,小皇帝脈搏虛弱,且有漸漸微弱下去的架勢。

  靖嘉玉稍稍緩過神,見太醫們面色如土,李愔連喘息都緩慢下去,如何不知發生了什麼,她猛地從椅子上起來,太醫不敢阻,皆跪在床邊,由著她撲抱著李愔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兇狠地看著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的太醫們,「我的愔兒,我的愔兒——來人啊,將這群庸醫拖出去殺了,都殺了!」

  侍衛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動手。

  太醫皆出身杏林世家,自與身份低微的小宮人們不同,發配人去浣衣局打板子,和把人拖出去斬首就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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