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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欣欣以前總對那些電梯還在爬樓,卻連等幾秒都來不及直接跑樓梯追人的男主角嗤之以鼻。可現在,她氣喘吁吁地推開樓梯間的安全通道門追出來時,腦子裡只剩下過耳的風聲。

  好不容易追上戚年,周欣欣連喘口氣的功夫也沒有,一把牽住戚年的手合在掌心裡,鞠躬道歉:“對、對不起……”

  紀言信見狀,jiāo代戚年就在門口等他,徑直去停車場取車,給兩人騰出說話的時間。

  周欣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再次道歉,剛彎腰,被戚年用手指抵住眉心,輕輕一抬:“你道哪門子的歉?”

  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很是鬱悶。

  周欣欣眼泛淚光,吸了吸鼻子,才嗆著一口鼻音回答:“我沒能幫你撕了那個小賤人,我悔得腸子都青了……我真的,我還記得提醒你小心點,結果我jīng蟲一上腦,都沒個把握就上去挑釁,連累你。”

  戚年被夜風一chuī已經清醒了不少,聽著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以及那句“jīng蟲上腦”的形容,哪怕真的有氣都要散了,何況她根本沒生氣。

  “我沒事。”戚年從她手心裡抽回手,從包里翻出紙巾遞給她:“跑下來的?手心裡都是汗。”

  周欣欣被戚年的體貼感動得都要跪了,越發的自責,可這種qíng況也不知道要安慰她什麼,仔仔細細地擦gān了手,突然就難過得想哭:“每次我想起這些事,我都受不了。何況是你……”

  她抽噎了一聲,轉過身背著戚年揉了揉眼睛:“這絕對能潑硫酸的仇,你怎麼就咽得下去。”

  “咽不下去。”戚年輕嘆了口氣,心尖的酸漲發酵塞滿了她整個心房。腦子裡亂糟糟的,無法收拾也無法整理。因為qiáng壓下想哭的yù望,鼻尖疼得都要無法呼吸,整顆心都跟擰巴在了一起,不停地攪緊攪緊再攪緊。

  她是遇人不淑,可四年前跌得頭破血流她自己也有份,太蠢太容易相信別人太不用腦子。以至於被路清舞死死地壓在地上,整張臉都碾進了土裡,毫無反抗能力。

  真是憋屈又窩囊。

  黑色的車從夜色里滑過來,停在戚年的面前。車窗降下,露出紀言信不辨喜怒毫無表qíng的俊臉。

  戚年拍拍周欣欣的肩膀:“你別擔心我了,鬧成這樣實在不好看,你想想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吧,我先回去了。”

  周欣欣應了聲,目送著她上車。等那輛車匯入車流再也看不清晰,這才轉身回去。

  ——

  紀言信送她回學校附近的公寓。

  戚年沉默了一路,推開車門要下車時才說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紀言信靜看了她一眼,聽出她是在下逐客令,沒作聲。

  戚年現在整個人都緊繃著,那根被她拉得緊緊的弦,只要一被觸碰隨時都能斷裂。她不想讓紀言信看到她qíng緒崩潰的糟糕樣子,也無法再對今晚的事qíng粉飾太平。

  可是這個時候,她不想說,不想jiāo代,更不想解釋。

  良久沒等到他的回答,戚年閉了閉眼,有些疲憊:“今晚的事等明天我再跟你說,我先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到門口。”

  戚年抬眼看他浸在夜色下格外柔和的側臉,動了動唇,沒再堅持。

  紀言信把她送到門口,看她推開門走進屋,一副和平時全然不符的安靜時,皺了皺眉。

  腳邊是戚年中午收拾出來的垃圾袋,原本準備出門的時候順手帶走,結果太匆促忘記了,一直放在門口。

  他彎腰拎起垃圾袋,剛轉身,身後伸出來的小手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戚年已經藏不住眼底洶湧的淚光,顫著聲音問:“我改主意了,你先別走好不好?”

  被她拉住袖口的人沒回頭,靜默地站立了一會,抬起另一隻手拉開了她。

  戚年一怔,那顆心還來不及冷卻,他轉過身,一低頭就對上了她的眼睛。修長的身形遮去了走廊里大片的白光,把站在門口的戚年整個籠在了yīn影里。

  “我想你應該需要時間自己待一會,打算扔個垃圾再上來。”紀言信把垃圾袋靠回牆邊,扶著她的肩膀把她往房裡推了兩步,反手關上門:“不走,陪著你。”

  突如其來的溫柔,驟然擊中她的心口。

  戚年忍了忍,沒忍住,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她把哭聲咽回去,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抬手就要去開燈。

  剛伸出手,被紀言信握住手腕拉回來。

  滿室的黑暗裡,他彎下腰,鼻尖輕抵著她的,親昵地蹭了蹭。開口時,那聲音低低沉沉的,幾分誘哄,幾分寵溺:“哭吧,我不看。”

  第七十四章

  周欣欣紅著眼眶從主編的車上下來,從盛遠酒店到她入住的酒店,半個小時的路程,她就默默地聽著這個不是她直屬上司的男人訓斥。

  起先她還很不服氣地解釋反駁,等刷了微博,知道這件事的嚴重xing後,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個時代,傳遞的最快的,就是消息。

  周欣欣垂頭喪氣地按下樓層鍵,靠著冷冰冰的門板,滿腦子都是剛才主編在車裡說的那段:“你知道影視圈的人都是怎麼評價路清舞的嗎?說她也許不是出色的漫畫家,卻是個合格的圈內人,她善於利用所有對她有利的資源去達成她的目的。”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懊悔得只想咬掉舌頭。

  回到酒店的房間,周欣欣脫下外套甩在chuáng上,從行李箱裡抱出筆記本,開機,打開網頁。

  剛才在車上只是粗略地掃了兩眼微博,這會才能坐下來仔細地刷漫繪論壇的帖子。

  戚年下午在圖書訂貨會上和路清舞簡短的那次會面,還是被人拍了下來。距離有些遠,還是個側影,加上拍攝者調整了焦距,並不怎麼清晰。

  帖子的標題很誇張——“昔日的舊友今日的仇敵,時隔四年再同框”。

  周欣欣一樓一樓地刷著回帖,不知不覺咬緊了嘴唇。

  從剛開始感概“像素太低了就沒有誰拍到更清晰的照片嗎”,“七崽無論是身高還是打扮都挺符合她作品的萌系風格,就是可惜不能看清正臉,目測是個美女漫畫家”到“七崽和路清舞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竟然是舊友”和“我來科普下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這樣把已經要淹沒在時光洪流里的四年前所發生的那件事重新搬回了舞台,搬進了大家的視線里。

  周欣欣登錄微博,在微博的搜索欄里輸入“路清舞”三個字。

  就像主編預測的那樣,路清舞果然沒有放過這個可以吸引眼球的話題。

  下午時發的一條微博是:

  路清舞:遇到了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人,四年的時間,改變一個人太多。我懷念,也唏噓,人生百態,各自安好。

  配圖是漫繪論壇上那個樓主發的圖。

  轉發1056,評論……3789。

  第二條剛發沒多久。

  路清舞:四年前的事qíng因為立場問題,我選擇沉默和原諒。所以在飯桌上被某人不顧場合,不辨緣由反過來質問的時候,荒唐得想笑。有那麼一刻真的不想顧念舊qíng。四年了,你該學著長大,學著去面對,去負責自己做下的事,而不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不能認清事實,活得像個笑柄。

  周欣欣看了眼轉發陣容,再回去看戚年依舊停留在幾天之前的微博時,眼眶酸得發疼。

  主編在車上最後和她說的那句話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讓她qíng緒徹底崩潰。

  ……

  “你覺得七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覺得事實被掩埋,所以替她覺得委屈覺得冤枉,那你考慮過沒有,你現在代表的不止是七崽的朋友,編輯,你還是蔓糙的工作人員,你不理智的行為會讓公司替你承擔。先不說路清舞是不是就要離開榮品文化,只要現在合約沒到期,榮品就是路清舞的後台。而七崽受今晚的影響,形象受損,哪家公司還能像當初的蔓糙一樣繼續捧她?她和葉長安工作室的合約還能不能談?你好好想想吧。”

  同一時間。

  紀言信把哭累了睡著的戚年抱到chuáng上,屈著一條腿坐在chuáng邊脫下她的外套。

  戚年睡得還不沉,脫件外套耗盡了耐心,有些不耐煩地鑽進他的懷裡,沙啞著聲音喃喃了句:“別動。”

  紀言信的動作一頓,扶住她的後腦勺靠在自己的肩上,微低了頭,唇就貼著她耳邊輕聲哄著:“不動,我等你睡著再走。”

  大概是聽到了紀言信的這句話,戚年在他肩上像只小奶貓一樣拱了拱腦袋,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怕她著涼,紀言信把她的外套披在肩頭披了一會,聽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這才沿著她的手繞到身後,輕輕地鬆開她扣在一起的十指。

  直到現在,今晚才算好好地看著她。

  這還是jiāo往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她哭得……那麼慘,邊哭邊告訴他當年發生的事,是怎麼認識的路清舞,又是怎麼被她算計,聲名láng藉。

  整整哭了一個小時,怎麼哄都停不下來。

  紀言信用指尖摩挲著她有些過燙的耳垂,低頭看著她布滿淚痕有些慘兮兮的臉,靜坐了一會,去衛生間用溫水擰了毛巾給她擦臉。

  掛好毛巾出來時,戚年裝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持續不斷的震動著。剛睡著不久的人睫毛顫動了一下,眼看著就要被吵醒。

  紀言信索xing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頓時有些頭疼。

  是戚年的爸爸打來的,不能接不能掛斷也不能關機。

  把手機放在客廳的沙發里,十七個未接電話後,終於以戚爸一條簡訊結束:“你媽給你醃了泡椒鳳爪,我放在柜子里,你別忘記吃。另,聽你鄰居說你昨晚徹夜未歸,準備好合理的解釋,否則回家跪遙控器。”

  紀言信盯著這條簡訊反覆看了好幾遍,推了推眉心,長吁了一口氣。

  徹夜未歸。

  合理的解釋……

  上門的理由很充分,不是嗎?

  ——

  戚年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下半夜一直做著光怪陸離的夢。從她幼年時期到少女時期,夢見了小時候因為她弄壞了李越心愛的玩具吵架,夢到四年前的她聲名láng藉,夢到離開Z市在J市求學的四年,和室友鬧不愉快到最後搬出學校來獨居……

  還夢見李越嫌她多管閒事,她匆忙從火鍋店裡跑出來,卻跑進了沒有出口的樓梯里。她慌慌張張地給紀言信打電話求助,卻只聽到那端冷冰冰的兩個字:“滾開。”

  戚年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睜眼的瞬間被刺目的陽光刺得立刻閉起眼,腦子一陣暈暈得犯著糊塗,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漸漸地回籠……

  她昨晚是不是gān了什麼……不太美好的事?

  戚年捂著臉鑽回被窩裡,不停地踢著被子。

  啊!!!

  沒臉見人了!

  她她她她……怎麼跟個受氣包一樣哭了那麼久啊!

  劉夏總嫌棄她的哭相丑,昨晚雖然關著燈,但她現在躺在chuáng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紀言信把她弄上chuáng的……

  等等!

  戚年一臉便色地掀開被子低頭看自己的衣服。

  只脫了外套……一時真是說不上是失落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她嘆氣,摸過不知怎麼被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才八點,還早。

  要不要發個信息問問紀言信?比如昨晚幾點回去的,睡得還好不好,要不要一起吃早餐。還有,她有沒有做什麼讓他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事……

  想了一堆,瞄到手機屏幕左下角的電話的圖標上那17的數字,看到戚爸堅持不懈的來電顯示,心理莫名有些微妙感。

  通常電話打不通,戚爸都會給她留簡訊。

  戚年還在好奇怎麼沒有未讀簡訊的提醒,戳開一看……立刻翻身坐起,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戚年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地刷完牙洗完臉,拉開臥室的房門,還未來得及反應,被一條熱qíng的大狗迎面撲了個正著。

  措手不及間,戚年後退了兩步靠著牆才勉qiáng撐住了七寶的身體。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良久。

  七寶被走過來的紀言信拎下來,用眼神把它掃到一邊。轉頭認真地看了眼戚年,直盯的戚年都要鑽進牆fèng里了,他這才移開目光,邊放下卷到手肘處的袖口,邊問:“洗衣機壞了多久了?”

  戚年還在發愣,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維。“啊”了聲,聽他重複了一遍問題,才回答:“一個星期了,所以我爸昨天才會過來。”但好像,完全忘記修洗衣機的事了。

  紀言信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過來吃飯。

  飯桌上,豐富的早餐看得戚年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尷尬,坐下來:“你做的?”

  紀言信看了她一眼,淡聲回答:“你冰箱裡什麼都沒有,怎麼做?”

  戚年老臉紅了那麼一下,“哦”了聲,拿起筷子往碗裡夾了半段紀言信折好的油條:“你昨晚幾點回去的?”

  紀言信抿了口豆漿,無視蹲坐在餐桌旁一臉饑渴表qíng看著他的七寶,往戚年碗裡夾了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太晚了,就沒回去。”

  戚年送到嘴邊的小籠包子瞬間掉在了桌上,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偏偏後者一副雲淡風輕的表qíng回視,那理直氣壯的眼神就像是在說:“有什麼不對嗎?”

  好吧。

  戚年把小籠包子重新夾起來,這回是挨著了牙齒,就聽紀言信有些含糊的聲音:“不問問我睡在哪?”

  戚年手一抖,自覺自己還是不要開口為好。剛打定主意要裝聾作啞,就聽他“唔”了聲,語速緩慢,咬字清晰地說道:“手到現在還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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