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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言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喜歡有時間觀念的人。”

  戚年頓了頓,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視線,嬌羞地回答:“我會改的……”

  紀言信盯在書上的目光一凝。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戚年立刻裝傻,埋頭繼續寫檢討。

  一千字對於她而言,的確不算什麼。戚年收好尾,寫好署名和時間,想了想,在結尾又加了一句:“紀老師,我一定會成為你喜歡的那種有時間觀念的人。”

  寫完,她仔細地端詳了一遍,非常滿意地jiāo給他。

  紀言信接過,從頭掃到尾,落到最後一排字時,視線冷冷地掃了一遍戚年,不悅地皺眉。但最後,什麼也沒說,順手把檢討書夾在了書里。

  只扶著書脊的中指,有些不自在地摩挲著光滑的封皮。

  大概一個小時後,紀言信拿了車鑰匙準備離開。

  戚年不是正規的化學院的學生,實驗室又只被准許跟著紀言信,他一走,戚年也不能留下。收拾了背包,跟著紀言信離開。

  紀言信腿長,步子也邁得比戚年大。從走廊走到樓梯短短的一段路,戚年始終都和他差著兩步遠的距離。

  戚年扶著扶手,眼睛盯著樓梯,腳下的鞋子踩得樓道里都能聽見回聲:“紀老師,你現在回家嗎?”

  紀言信正在撥電話,沒回答。

  戚年想起什麼,把背包從左肩上鬆開,抱在身前:“我給七寶帶了手工的jī胸ròu……”

  她又要顧著腳下,又要翻出夾層里的jī胸ròu,一個沒留意,腳下一滑,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戚年嚇得一聲慘叫,正要屈膝抱頭。

  身後猛地一股力量拉住了她衛衣上的帽子,把她拎了回來。

  戚年心有餘悸地回頭,整張臉都是慘白,驚魂未定地看著紀言信:“紀、紀老師。”

  紀言信也好不到哪去,被她剛才那一聲慘叫嚇了一跳。臉色鐵青,薄唇緊抿,眼神更是凌厲。

  訓斥她不好好走路的話到了嘴邊,看她張著嘴急喘著氣,一副被嚇得不清的樣子,最終又咽了回去。

  盯著她站好,紀言信這才鬆開手:“別跟著我。”

  戚年還沒回過神來,他警告意味濃烈的語氣唬得她一懵,再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幾步消失在樓梯拐角。

  良久,才揉了揉有些酸漲的鼻尖,蹲下身來。

  渾身的冷意還未消退,這會才後怕起來,不敢哭出聲,戚年就拼命用袖口狠狠地擦眼淚。可直到擦得整張臉都有些生澀得疼,那眼淚卻越流越多,怎麼也止不住。

  混蛋!

  紀言信大混蛋!

  她憤憤地在心裡臭罵了他兩聲,這才揉著蹲麻了的雙腿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回家去。

  ——

  紀言信的車就停在學院門口的停車線里,上了車,他重新撥通剛接通就掛斷的電話。

  紀秋躲在廁所里接電話,捏著鼻子,聲音都變得又輕又細:“堂哥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我馬上就放學了。”

  “還要半個小時。”紀言信抬腕看了眼手錶,啟動車子。

  “哦……”紀秋點點頭,又八卦地問道:“剛才怎麼回事啊,我好像聽……”

  紀言信打斷她:“爬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紀秋果然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準備好了啊,堂哥我能不能再帶個朋友啊?”

  “隨便。”紀言信看了眼後視鏡,方向盤往左邊打了一圈,快速地從停車線里退出來。又叮囑紀秋下課後到學校門口對面的電話亭等他,便掛了電話。

  紀秋的期中考發揮出色,知道紀言信和邵醉約了一起去山上露營一晚看日出,纏著紀老爺子要獎勵。加上紀榮在家,紀老爺子對紀秋又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根本沒有紀言信什麼事,就決定了。

  戚年回到家,先打開平板刷微博。

  看到美人宜修的微博話題下,小天使們一臉正氣的鼓勵,哭碎了的心這才被她一塊塊收拾起來。

  她沮喪地發了一會呆,發了一條格外喪氣的微博——

  我對不起你們,男神他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大哭】【大哭】【大哭】【再見】【再見】【再見】七崽的小天使們一看到這條微博,頓時跟天塌了一樣。

  huáng燜jī米飯:“大大不要啊!你要三思啊,我們給你做後盾,你千萬要堅持啊。追男神的道路永遠都是坎坷的,加油!”

  麥芽糖吃多了:“大大你別給你不想更新找藉口,我們不聽。【再見】”

  風chuī西湖糖醋魚:“……發生什麼了,虎摸大大,大大別難過。”

  戚年揉揉發紅的眼睛,邊想著小天使們可太貼心了,邊嘆了口氣。打算去刷個牙,洗把臉,先回家再說。

  她覺得她需要好好療兩天傷,才能打起jīng神來。

  正刷著牙,手機簡訊提示響起。

  戚年邊往嘴裡灌了口清水漱口,邊拿起手機看了眼簡訊。

  戚姐姐,這個周末有沒有空啊?我和堂哥一起去爬山露營,你一定要來好不好?

  咕咚——

  戚年瞪圓了眼,驚嚇得一口滿含泡沫的漱口水吞了下去。

  她捂著喉嚨,痛苦地咳嗽起來。

  第二十三章

  戚年咳了半天也沒咳出什麼來,握著手機在浴室里站了良久,直到雙腿發麻。她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漱了漱口,飛速地沖回電腦前,打開瀏覽器百度。

  吞了漱口水會不會起化學反應啊?

  漱口水在胃裡是不是不能喝水了?泡沫會越來越多嗎?

  吞了漱口水會中毒嗎?要洗胃嗎?

  網友機智回答:有兩種可能,一是很好喝,下次再多吞點!二是不好喝,下次記住不要再吞了。~(*^__^*)~戚年囧了囧,放心了。

  戚年往後,慵懶地靠在寬大的電腦椅椅背上。盯著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呆,忍不住又把紀秋的簡訊翻出來仔細地看了看,心動得不行。

  可想著半個小時前的不歡而散,戚年又小小地怯懦起來……按照目前的qíng況來看,紀言信肯定不希望見到她。

  所以,紀秋邀請她去爬山露營,她是去還是不去呢?

  ——

  紀秋在電話亭旁等了一會,就凍得手腳冰涼,不住地搓手跺腳取暖。

  冬季的校服訂做後,學校還沒有發下來。再加上,這個年紀的女孩都愛漂亮,沒有誰願意還未入冬就把自己包裹得跟狗熊一樣上下一樣腫。

  紀秋自然也不例外,所以這會算起來,還算是自食惡果。

  正是每周放學的尖峰時段,學校的大門口已經擠滿了各路接送車輛。原本寬闊的整條馬路都被堵得嚴嚴實實,無法通行。

  下課鈴聲里,不斷地湧出各個年級段的學生,穿著統一的校服,黑壓壓得一大片,徹底把整個街道都霸占得嚴嚴實實。

  紀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紀言信的車影,跺跺腳,轉身鑽進身後的小攤里買了一碗麻辣燙。

  正在校服口袋裡掏錢準備結帳,後腦勺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還未等紀秋反應過來,一隻漂亮的手從她的耳邊伸過去,把錢遞給了攤主:“她的,多少錢?”

  “堂哥!”紀秋驚喜地叫了一聲,凍得發紅的臉頓時漾開笑意,歡天喜地地抱住他的手:“你再晚點來,我要凍成冰塊了。”

  紀言信接過紀秋點的麻辣燙,遞給她:“站好。”

  紀秋“哦”了聲,接過塑料杯,吸溜了一口熱氣氤氳的香氣,滿足地眯了眯眼。

  坐上了車,紀秋一手圈著麻辣燙,一手摸出手機來看了看。

  沒有戚年的簡訊。

  她轉了轉眼珠子,咬了一口鮮嫩的筍gān,單手點著手機屏幕,飛快地又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戚年糾結地正在用臉滾鍵盤,折磨得鍵盤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也沒做好決定。

  就在這時,一直被她握在手心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紀秋的。

  “戚姐姐,我和堂哥等會去超市買燒烤的食材,你喜歡吃什麼?”

  戚年倒吸一口涼氣,牙根都隱隱發癢。

  她不是沒有掙扎,沒有思想鬥爭過啊!

  紀秋小妹妹都開始問她喜歡吃什麼了,她再裝死就太不厚道了!

  戚年思忖了片刻,發了個顏表qíng先賣萌,然後敲字:“我都隨意,你們明天幾點出發?在哪集合?”

  紀秋一口筍尖咬得汁香四溢,邊劃著名手機回復戚年的簡訊,邊滿足地“咯咯咯”,直笑到紀言信不耐地皺起眉,才自覺地閉上嘴:“對不起,我太囂張了……”

  ——

  第二天一早,紀秋就聯繫戚年中午吃過飯來紀言信的公寓,她和七寶在家乖乖等著。

  戚年還在刷牙,這次她學聰明了,吐了漱口水再去看簡訊,順便問她:“那紀老師呢?”

  “堂哥去接邵醉。”

  這個名字太眼熟了!

  戚年邊往臉上抹洗面奶,邊努力地回想。

  等等……

  邵醉!

  好像就是那個……在化學院演講的紀言信的同學?

  戚年興奮地捧臉,這、這麼快就打入男神的朋友圈了!!!

  ……

  戚年吃過午飯,就拎上塞滿了露營必備品的雙肩包出發。

  到紀言信公寓樓下時,剛過十二點。

  不遠處的鐘樓不緊不慢地傳來鐘聲,整整十二下,音質渾厚又沉蘊。

  紀秋來開的門,剛進屋,原本正窩在自己窩裡啃大骨頭的七寶叼著骨頭就噠噠噠地跑了過來,繞著她轉了幾圈,高興地猛搖尾巴。

  紀秋拉住七寶的牽引繩:“戚姐姐你隨意坐一會,哥哥等會就來了。”

  戚年的注意力全在七寶的牽引繩上:“七寶也一起去嗎?”

  “去啊。”紀秋指了指客廳桌几上放著的那一袋收納箱:“露營怎麼能沒有放哨的!”

  戚年幾次見七寶,不是吃貨的形象,就是在用生命賣萌的賣萌專業戶……

  即使是第一次見到她,七寶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對陌生人的警惕xing。聽到紀秋說帶七寶是去放哨的,不由懷疑地看著雙爪按在骨頭上,正啃得歡實的七寶,問:“它還有這個功能?”

  紀秋“嘿嘿”笑了兩聲:“戚姐姐你想喝什麼?飲料還是牛奶?”

  戚年擺擺手:“不用麻煩。”

  話落,又補充一句:“我怕上廁所。”

  紀秋一臉我深懂的表qíng,不過還是去廚房拿了罐牛奶遞給她:“東籬山有公共廁所的,我們在山上紮營會選在劃好的紮營區內,戚姐姐你放心好啦。”

  紀秋的話音剛落,原本還趴在地上啃骨頭啃得忘我的七寶突然抬起頭來,下一秒,飛快地站起身,抖了抖鬆軟的毛,小跑著湊到門邊。

  下一秒,門鎖被轉動的聲音響起。

  七寶搖了搖尾巴,腦袋抵在門上,低低地“嗚嗚”叫著。

  紀言信拎著食材推門而入,鑰匙圈被他扣在指尖轉了一圈順手放在玄關的鞋柜上。低頭正要換拖鞋,看到鞋櫃裡一雙分外眼熟的運動鞋時,不由眯了眯眼,轉頭看向這會正站在客廳的兩個人。

  紀秋被紀言信這凜冽得讓人發毛的視線看得背脊涼了涼,趕緊上前去接東西。

  紀秋不知道紀言信和戚年之間發生了什麼,見紀言信眼神不善,試探著問道:“堂哥,你不歡迎戚姐姐嗎?”

  她的聲音壓得低,並不讓戚年聽見。

  紀言信沒回答,眉間的沉鬱一收,冷淡地說了一句:“沒有。”

  不等紀秋再問,他拎了東西去冰箱歸置,吩咐她:“牽上七寶,出發了。”

  戚年看著紀言信越走越近,緊張得都不能呼吸了。

  饒是再遲鈍,她也從紀言信的表qíng上知道,紀言信並不知道她會來。

  這會看見她,不知道該有多厭煩她的“不請自來”了。

  一定覺得她死皮賴臉,不知道什麼叫矜持……

  雖然她的確是這樣。

  會看到戚年,紀言信倒的確有些意外。但意外過後,便有些頭疼。

  可看著戚年一臉茫然,顯然剛反應過來的悲壯表qíng,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算了……

  他嘆了口氣:“拎上東西,先跟紀秋去車上。我等會就下來。”

  戚年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良久才答應了一聲,埋頭從他身邊小跑著過去。

  等紀言信轉身看去,她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

  邵醉正靠在車門上等紀秋下來,等腳掌把鞋底枯huáng的落葉都碾成渣了,才看到紀秋挽著一個女孩從電梯裡走出來。

  邵醉挑挑眉,打量了一眼被紀秋挽著的陌生女孩。

  有些眼熟啊……

  他摸了摸下巴。

  紀秋正一個勁地跟戚年道歉:“對不起啊戚姐姐,我是覺得我們都這麼熟了,我就沒跟堂哥說……我堂哥沒shòu心大發欺負你吧?”

  戚年已經說了無數個沒關係了,拍了拍紀秋的手背,苦口婆心:“沒有沒有,什麼事都沒有。”

  邵醉往前走了幾步,從紀秋手裡牽過七寶,俯低身看了眼戚年,問道:“我認識你,叫戚年是吧?”

  因為名字好記,沒想多久就記起來了。

  突然被點名,戚年怔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邵老師好,我是戚年。”

  邵醉“嗤”地一聲笑出來:“什麼老師不老師,叫邵醉就行。”

  見她囧著一張臉不說話,邵醉抬了抬眉梢,打趣道:“跟著紀言信那麼久,心裡素質就這樣?”

  戚年還沒說話,紀秋先橫眉豎眼地護起短來:“怎麼那麼久不見,你嘴還是那麼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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