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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歡原本還對鎮妖劍渾身的劍氣有些發憷,一聽說它是第一賤……哦不,是第一劍,她就不那麼嫌棄了。

  她反覆摸了好幾下,這才依依不捨地遞給霧鏡,很是大方地決定送給她。

  霧鏡一言不發地接過來,指尖拂在劍身上,便被那劍本身釋放的劍氣燒灼得如同在火上炙烤,她卻渾然不覺,仔細端詳了好久才低頭看向還在罵罵咧咧的封毅,問道:“這把劍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封毅的罵聲一歇,他連著兩次給自己挖了坑,便覺得這山間的妖jīng都狡詐jian猾,不管霧鏡問什麼,都不願意開口說話了。

  霧鏡心事重重,只jiāo代了搖歡留著封毅的xing命,便徑直提劍離開。沒說去哪裡,也沒說幾時回來。

  搖歡瞪著失去劍後萬念俱灰模樣的封毅,恨恨地踩了他一腳,才扭頭去找帝君。

  帝君每日要做的事便是給他院子裡的花花糙糙澆水,搖歡過來時他已換了一套衣服,正坐在石凳上,給一盆牡丹花剪葉子。

  他的側臉沐浴在陽光下,安靜柔和,搖歡光是看著就覺得心裡痒痒的。

  她湊近了些,正想挨著帝君身邊的石凳坐下。

  帝君抬頭看到她,視線在她臉上打了一個轉,落在她還濕噠噠的頭髮上:“怎麼不擦gān?”

  搖歡笑眯眯地把腦袋湊過去,毫不害臊得理直氣壯道:“我還不習慣。”

  帝君抬手,五指成梳從她發端一梳而下。她的發色如墨,倒顯得她的耳朵小巧又jīng致,泛著如玉般的白皙,看得帝君眸色微黯。

  濕漉的頭髮帶著涼意,帝君來回梳了三遍,搖歡的長髮便gān了。她抓了一小縷湊到鼻尖聞了聞:“霧鏡說人間有香噴噴的豬苓,洗完頭髮會香噴噴的。”

  搖歡龍形時便很臭美,偶爾興致好會哄山上的小百合給她編個花環。可她的腦袋太大,花環帶著就跟緊箍咒一樣,沒幾次她就不喜歡了。

  帝君側目看著她,無奈笑笑:“是有,你既這麼嚮往凡間,就沒嘗試過離開?”

  搖歡被問住,她捧著臉想了半天,才矇矓地從腦海里抓到一絲回憶:“我出生在這裡,出生在山裡的妖jīng都是化形後才離開的。化形後霧鏡還留在這裡陪著我,我捨不得霧鏡……”

  話落,她瞥了眼帝君的臉色,又狗腿地補充道:“更捨不得帝君。”

  果然,帝君很是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搖歡被摸得眯起眼睛,腦袋更是往帝君懷裡湊了湊,一個剛路過腦子的問題就毫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帝君,你教我法術卻不當我師父,是不是因為你不好意思告訴我你其實是我那不負責任的親爹啊?”

  帝君撫摸搖歡腦袋的手一僵。

  下一刻,搖歡久違地被帝君拎著尾巴倒提著,掛在了門口的槐樹上……

  第十五章

  搖歡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荒謬,被帝君掛在槐樹上她就後悔了。

  她費力地踢了踢腿,剛挪出幾寸,就被槐樹撥回去:“帝君正在氣頭上,搖姑娘還是老老實實地掛一段時間比較好。”

  搖歡大哭:“我裙子飛起來了!”

  槐樹沉默了一會,低了聲音安慰她:“我捂住眼睛了。”

  搖歡低頭看了槐樹一眼,哭得更加難過:“我都不知道你眼睛在哪裡!”

  槐樹的枝條有點發癢,它頭一次那麼想用枝條抽打這條龍……可是它不敢,因為這會掛在它樹枝上的龍是帝君的心尖尖。

  山上的風有些冷,搖歡被風chuī得暈乎,忍不住找槐樹說話:“帝君什麼時候能消氣?”

  槐樹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話落,又覺得自己這番回答有些敷衍,補充道:“帝君對你向來寬容,應該很快就會原諒你了。”

  搖歡對槐樹說的那句“帝君對你向來寬容”表示嗤之以鼻:“帝君從來不罰別的妖jīng,只會懲罰我。”動不動就把她掛樹上。

  以前她是條龍反正不怕被別的妖jīng看,這會她已經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帝君竟然也下得了這種毒手!

  槐樹愣了下,就跟聽搖歡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竟低聲笑起來,笑得它所有的枝葉都嘩嘩嘩地拍動著。

  搖歡不解,她生怕被槐樹晃下來,尾巴纏住樹枝gān脆趴在了樹枝上。

  “你可看帝君對哪只妖jīng上心過?不關心才不在乎它們的死活。”槐樹用另一條樹枝託了搖歡的尾巴一下,以防她會掉下去,“搖姑娘靈智未全,有些事qíng看不透實屬正常。”

  帝君門口這棵槐樹,成jīng已有千年,卻一直未能化形。

  它xing格溫和,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不止帝君喜歡在它樹底下玩棋盤,就連霧鏡也很喜歡它。

  搖歡忽然就對這棵槐樹很好奇,她摸了摸槐樹身上有些粗糙的樹皮:“你到底幾歲了?”

  槐樹沉默了一會,輕嘆了口氣:“年歲太久遠了,怕只有我的年輪能記得,估摸著有兩千歲了,比你年長几百歲。”

  搖歡驚訝地看它:“你知道我幾歲?”

  槐樹晃了晃它的樹枝,似是在笑:“自然知道,我是帝君送你進來時,親手栽種在這的。你孵化花了三百年,破殼那日引得山間眾妖聞香而來,還是帝君加諸在我身上的法陣護著你平安降生。”

  搖歡陡然聽到自己的身世,驚得眼睛都忘記眨了。

  好半晌,她才伸手比劃了下,有些消化無能:“我是個蛋?”

  不遠處的封毅冷笑一聲,看著搖歡的眼神充滿鄙夷:“孵化用了三百年,難怪如此蠢笨。”

  搖歡抬手就是一個冰刃劈下去,那冰刃落地,地面一震,威力使得地面周圍都凝結上了一層冰晶,那冷意涼颼颼的撲面而來,讓封毅識趣得閉緊了嘴。

  搖歡又問了些問題,可槐樹生來就在這座山里,見識也淺薄,再也回答不上來什麼。倒是那封毅,忍不住cha嘴,讓搖歡知道了不少有關龍族的事。

  龍族是上古神shòu,追隨遠古上神開天闢地,地位尊貴。生而為龍族,身懷寶藏且富可敵國。後因龍族血脈稀薄,漸漸隕落,如今真正擁有上古血脈的蒼龍居於九重天外,從未現世。

  而如今的仙界,除了鯉魚躍龍門修行成龍的小金龍施雲布雨外,便是在東海還有著一支龍族,區區三條龍,深居淺出,也是極少能看見身影的。

  除了鯉魚還有蛟龍,白蛇亦能修行成龍,只是修行難度極大,渡劫時的雷劫也格外兇猛。幾十年前搖歡遭遇那場bào雨遇見帝君時,正是附近有蛟龍渡劫。

  它修行萬年,功德圓滿之際從山裡順著bào漲的河流想匯入大海,結果沒撐過雷劫,功虧一簣。

  說到這,封毅眸色怪異地打量了搖歡一眼,顯然是質疑她生為龍族的身份。

  龍族子嗣難得,斷不會有龍族流落在這無名山里還無人認領的可能。

  他途徑丰南鎮,在鎮上遇到狐妖,原本正打算打殺收服,不料這狐妖有備而來,在鎮妖劍的威懾下依舊保持鎮定說要和他談jiāo易。

  狐妖一族最擅媚術,對看透人心也頗有心得。她知道封毅道心不正,便提及百里外她所處的那座山裡有一條幼龍,初要化形。她願意代為收服,取龍珠和他換取道行。

  妖jīng有自己的內丹,吞了龍珠未必能納為己用。如果給了他,和他換取道行倒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封毅雖然對山裡有龍這件事存疑,但聽狐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才動了心思。

  他跟著狐妖到山腳下,在狐妖身上留下一縷神識後,便在山腳下住了下來。因不知幼龍具體何時化形,封毅也未和狐妖約定時間。

  直到那日聽到龍嘯,而他留在狐妖身上的神識也灰飛煙滅後,他買通了附近的山民代為引路,在山裡走了幾日,才看見搖歡。

  原本以為是必死無疑,不料聽這蠢笨幼龍和槐樹的對話,他留下來沒準依舊能取了龍珠好好地離開。

  ——

  搖歡不知幾時睡著了,等醒來時,她還趴在樹枝上。

  槐樹的樹葉被風chuī得嘩嘩作響,她卻感受不到一絲冷風撫來的寒意。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帝君消氣了沒有,正悄咪咪地往樹下爬,結果一轉頭看見正坐在樹底下看著她的帝君,原本還困頓著的腦子立時清醒了大半。

  她嚇得飛快爬回樹枝上,尾巴卷著樹枝倒掛下來。不敢看帝君,就一手摁著裙子一手塞嘴裡咬著玩。

  裝了一會傻,她悄悄用餘光去打量帝君。

  帝君正把玩著神行糙,他手指修長,白皙如玉,就單單玩根糙都玩出了賞心悅目之感。

  搖歡心下暗嘆,這樣似風似月的人哪有可能是她爹?

  她這邊心思千迴百轉,那邊一直暗暗等著報復她的神行糙豎著它的糙根開始大嚷:“爹爹爹。”

  搖歡尾巴上的龍鱗一炸,一眼瞪向不知死活的神行糙。瞪完再去看帝君,果真見他面色一沉,不悅地看著她。

  搖歡的起chuáng氣爆發了。

  她鬆開尾巴,跳回地面上,幾步走到帝君面前,站得筆直,“我是說錯話了,可帝君只知道罰我從不教導,對根糙都比對我好。連槐樹都知道我的身世,偏偏你不告訴我,還想哄我走。我就不走!我就住在你隔壁的山dòng里,天天惹你生氣。”

  說完,搖歡就往地上一躺,擺明了要耍無賴。

  就在她做好了會被帝君一袖子揮到山底下的準備時,空氣里卻寂靜得格外尷尬。

  搖歡撐起身子看了帝君一眼,後者正把玩著神行糙,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此刻的夜空,繁星匯成河流,星輝點點。

  搖歡可恥地被美色動搖了下,氣憤地躺回去,抱著尾巴開始滿地打滾。

  這麼一個膚白貌美的漂亮姑娘撒潑打滾的畫面實在美得眾花糙妖不敢直視,她們悄悄瞥了眼帝君的神色,看到他眼底漫開的那一絲淺笑,忍不住jiāo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帝君真美貌啊,比海上鮫人還要貌美一千倍啊……”

  “帝君笑起來真好看,小壞龍真是不會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不是這麼用的……”

  “它被你落在山裡,險先被貓妖吞進肚子裡。”帝君徐徐開口,聲色清朗:“我養它,是等它認你為主。”

  搖歡不打滾了,她坐起來看著帝君手裡的那盆神行糙。

  它竟似是在附和帝君的話,搖晃著它的糙葉,就像在點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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