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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洛陽城還有夏侯氏鎮守,如何能輕易讓叛軍攻破?

  晚些的時候,薛鸝想要去城門上看一眼,她知道魏玠已經很近了。魏蘊還當她與姚靈慧要離開,在湖心島為她設宴送行。

  薛鸝對魏蘊一直心有歉疚,因此並未回絕她的好意。

  府中游湖裡的小島上建了一座閣樓,從前是府中宴飲作樂的地方,如今魏弛被暗中處死,魏禮還在平亂,其餘各支的堂兄弟或是逃散,或是戰死,此處已經空置了許久。

  正是新月高懸,檐下的宮燈招來了許多飛蟲,侍女拿著小扇替她們撲走蚊蟲,魏蘊將她們遣散後,給自己斟了一盞酒。

  「蘊姐姐懷有身孕不可飲酒。」

  魏蘊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理會,將酒水一飲而盡,不以為然道:「不打緊。」

  她仰起頭看了眼天上的新月,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道:「鸝娘,我當你是知己,一直是真心護著你,若你受了什麼逼迫,儘管與我說,我不會棄你不顧。」

  薛鸝裝作聽不懂,笑了笑,說道:「何處來的逼迫?蘊姐姐才飲一口便醉了不成?」

  「我從前認為世間男子最好的便是堂兄這般模樣,我要嫁當嫁個舉世無雙的人。誰知世事總是不如人意,我那夫君畫得一手好山水,卻不識文章,不知聖賢,身為郡守竟分不清郡丞主簿各司何事……」魏蘊慢悠悠地講述著自己無能的夫君,說著自己起初對未來夫婿的期望,說著說著竟忍不住落淚。

  她從前只是個無憂無慮的貴女,世上最關心的便是她敬慕的堂兄,似乎是從薛鸝到魏府後,一切都悄然無聲地偏移了。她敬慕的堂兄變了一個模樣,魏氏的所有人都變了模樣,如今似乎連薛鸝也和她心中所想不一樣了。

  薛鸝見她哭了,也不知所措起來,只能想法子寬慰她。

  世上事大都不如意,魏蘊自小順遂,身邊都是如魏玠魏禮這般的少年英才,她忽然嫁給一個平庸無趣的人,心底有委屈也是在所難免。

  即便是她當初與梁晏騎馬過長街,去洛陽城外看過滿山春花後,忽地被魏玠拉去學琴看書,心中也是無限鬱悶。

  薛鸝喝了酒,有些昏昏沉沉的,開始說胡話:「既瞧不上他,且試著教他變得有趣些,總歸你是魏氏的人,若他實在不如你心意……你便,便休了他,讓表哥替你再尋一個……」

  等魏蘊出聲將侍女喚回來的時候,薛鸝已經醉到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酒盞被推到,她的裙上衣袖上也都沾滿了酒漬。

  魏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漠然道:「把鸝娘帶下去,給她換一身衣裳。」

  薛鸝再醒來的時候正是烈日炎炎,興許是睡得太久頭痛欲裂,渾身也沒有力氣,強撐著坐起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扶著床榻下地後眼前又是一陣陣地發黑,險些跪倒在地。

  她啞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喚了兩聲,許久後才有侍女進來,送來了洗漱的淨水和茶點。

  薛鸝用過了茶點,才終於有了些力氣,無奈道:「去備小船,再不回去阿娘又要訓斥我了。」

  侍女瞥了她一眼,說了聲是,而後薛鸝獨自吃完了一碟點心,也沒有見到侍女回來,忍不住起身去催促,等她走了一段路後,腳步猛地頓住,她扭過頭去看一旁種著的牡丹,昨夜還含苞的牡丹,今日卻花瓣舒展極為盛美。

  再想到醒來後渾身酸軟,飢餓到無力起身,只怕她不止是睡了一日。

  薛鸝慌忙去尋侍女,然而對方只怕是刻意避著她,找了一圈竟不見人影。她耐著性子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魏蘊乘著小船前來見她。

  魏蘊面上沒什麼表情,見到薛鸝第一眼,便開口道:「鸝娘,我是為你好。」

  薛鸝忍怒不發,問她:「我究竟睡了幾日,洛陽如何了,我阿娘呢?」

  「洛陽城外都是叛軍,誰也出不去,姚夫人知曉你被魏玠蠱惑,一心要出城與他私會,我將你扣在此處的事,已經與她說過了。」魏蘊像是變了一個人,語氣冷冰冰的,眼神更是如此。「你太過單純,魏玠為人狡詐,城府頗深,你被他哄騙也是情有可原。任何人任何事與他扯上,都會災禍纏身永無寧日,魏氏落得今日的下場,不正是因他所致?我是想救你的,鸝娘,你心性良善,不該與他這樣的糾纏不清。」

  薛鸝忍無可忍道:「不必自以為是替我做決定,我與何人糾纏,皆是我心甘情願,你若恨他厭他儘管如此,何必要將我困在此處?」

  魏蘊聽到她的話,面色愈發陰沉,幾乎稱得上是憤怒了,而後她猛地起身,目眥欲裂地瞪著薛鸝,眼眶泛紅死死盯著她,厲聲道:「你是蠢不成?魏玠早就不是從前的長公子了,他是我們一族的恥辱,他擔不起那些美名,什麼高風峻節,他分明是一個叛賊,卑鄙小人!魏氏養育他二十餘年,如今要毀在他手上了!你可知我一想到自己敬慕他十幾年,便覺得噁心作嘔。你偏偏要與他糾纏不清,這怪不得我!」

  薛鸝被她的模樣嚇到了,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又站直身子,冷笑道:「你說了這般多,與我又有何干係?魏玠是怎樣的人我自有數,無需旁人提點我。你將我困在此處,當真是為我好不成,魏蘊,你究竟是何意。」

  「你還是第一次不肯叫我姐姐。」魏蘊逐漸冷靜了下來,望向薛鸝的時候,也覺著眼前的薛鸝無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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