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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他整個人都是暗的,隻眼里映著燈,說下雨了,怕她家再停電。

  於星夜站在門口,沒有要請人進來的意思,沒什麼表情地提醒他:

  「我的電網帳戶你不是幫我設置好了,這後來沒再斷過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保持冷靜的,明明他的呼吸已經像淬著火,快要將她點燃。

  火星引渡間,她聽見他又問:

  「那......燈泡呢?也沒壞過嗎?」

  「......沒有,正經商品,哪那麼容易壞。」

  其實是有的。

  只不過,壞的只是走廊中間的一顆,並不影響什麼,她也沒有換修的打算。

  可於星夜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認識瑞德的那天夜裡。

  那時春風正好,連夜晚,都是晴朗的。

  她舉著手機的電筒,在他幫她換燈泡時得意偷笑。

  一顆心忽然就酸軟難當,原來他從那時起,就一直在守護著她的光亮。

  有水珠從瑞德胸前的皮帶順著交叉的斜向滑落,於星夜別開酸澀的眼,呵著氣問:

  「雖然燈沒壞,也沒停電,但是——」

  「你......要進來擦一擦嗎?還是......」

  瑞德沒讓她把「還是」之後的另一個選項完整提供,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給出回答。

  「好。」

  像個優等生,在讀題干時就已經知道了正確答案,所以根本不需要把每個選項都確認一遍,就迅速給出結論。

  於星夜意識到自己出了多麼沒有懸念的一道題,暗自咬住舌側,轉身去給他拿毛巾。

  從浴室的柜子里抽出一條新的,拿出來卻發現,人還站在玄關,甚至連門都沒有關上。

  ......這跟在門外有什麼區別嗎?

  她幾乎就想叫他不想進來的話,就擦完趕緊滾蛋。

  沉默地拎著毛巾走去門邊,往人手裡一塞,就聽見他說:

  「所以......你現在在做什麼?——我是指,在我來打擾你之前。」

  於星夜的表情這才終於有了點變化。

  她像是下意識想回頭看一眼書桌,眼頭側轉到一半又堪堪停住,輕緩地回答:

  「在寫Thank you note,給你的。」

  一道雷閃過,像是給了誰靈感,和將靈感書寫成句的勇氣。

  「既然是給我的,那你要感謝我什麼,不如直接當面說給我聽?」

  「不是......這,老師要求的作業呀,每個guest speaker來都要寫的呀,一張就是五分呢。」

  瑞德順著她沒完成的動作,視線挪去屋裡的書桌,的確有張卡片。

  偏胖的長方形,米白色,從一分為二的折線處翹起,看不清楚內容。

  像是想起來什麼,高大卻潮濕的身影忽然有了向後撤的意思。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等我,我去拿。」

  於星夜一臉麻木地看著他扔下這麼句話,就一陣風似的又沖了出去。

  ......連帶著她剛拿出來給他的毛巾一起。

  眼前一片空寂,樓外雨聲如注。

  等人再回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地更濕了。

  ——包括她為了讓他擦水,才拿出來的那條新毛巾。

  純白的毛巾浸了雨水,依舊是白色,只是色調變得更冷了些。

  從白毛巾底下抽出來的那冊卡片,卻只有指腹捏住的那一角水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於星夜接過來,也是米白色,雙摺的卡紙,封面上還裁著鏤空的印花,華麗繁複的花樣因為紙的材質而變得清新。

  是一份請柬。

  指尖扣著卡紙一角掀開,怔怔地看著上頭的纖細流暢的印刷體,於星夜再沒了動作。

  她就這麼垂著頭,瑞德看不見她的表情,竟莫名開始緊張。

  當時伯特拿出這份請柬交給他,催他快些回去把人帶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那時瑞德大約也被伯特輕鬆愉快的語氣所迷惑,忘了考慮另一種可能性。

  ——萬一,她不願意呢?要怎麼辦?

  他不知道。

  臉色一沉,孤注一擲般,那句話再次脫口而出。

  像壓在箱底的最後一份寶,那是捉襟見肘的他僅剩的一樣體面的玩意兒。

  忐忑地揣進典當行,想要換出點什麼來,卻又無法確認價值幾何。

  櫃檯後的小老闆娘擁有唯一定價權。

  如果她不感興趣了,那麼這就是毫無意義的一句話。

  他說:「我不是第一次見你。」

  像懷揣著一場,隱秘的綺夢。

  又像窮苦的書生,忐忑地交出窘迫的答卷。

  .

  山上那一次出警,那時瑞德也才剛從灣區那團陰潮漩渦逃離不久。

  父母去世,哥哥被送走,他也曾有過堪稱孤苦的一段日子。

  那時他還不是誰的「老大」。

  那原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傍晚,無人在意雨季來臨前的沉悶低壓,直到早該回到家的人遲遲沒有出現。

  他們家的兩個孩子,從小就都不嬌氣,都是自己上學放學,不需要人接送。

  平常萊特麗夫婦兩人,誰需要晚歸,也都會打電話回家說一聲。

  那天父母都有按時結束工作,瑞德也按時放學回到家,晚餐已經備上桌,唯獨不見伯特。

  直到天黑時分,家裡的電話響起,卻是來自壓低了聲音的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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